薛珩回大殿之后,刚好目睹了太子和阿史那穆尔的这一番对话。
薛珩回到自己方才的席位上坐下,看着站在殿中看似一脸悲痛,涕泗横下的突厥小可汗。眉头不由微蹙,眼前这突厥小可汗看似悲痛,伤心至极,实者眼神却清明的很,并不见任何悲痛或伤感之情。
薛珩眼眸微眯,心中愈发觉得至极,目光不由在殿内逡巡,想试图捕捉殿中人面上慌乱的表情或是异色。
忽地,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端王身上。
此时端王正微微侧身对着他,薛珩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请,但薛珩心中总有一种感觉,端王此刻似乎……很是高兴。
想到在梦境里看到的那个极善隐忍的端王,薛珩眉眼一眯,面上的神色略有几分冷。
很快,接收到消息的宣德帝和刑部的人也来了。今日这个践行的宴会,宣德帝之所以让太子代他出席,一来是为了替太子制造机会,替他奠定基础,二来,他自己的身子也的确有些不大舒适。
未想,宫宴才开始不久,太子的东宫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宣德帝是同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一同到达东宫的。
宣德帝径直入内,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则是被他派到到西边的偏殿勘察现场去了。
太子见身着赭黄龙袍,头束金冠,面色沉沉,心情显然极差的宣德帝近前,连忙从首座下来迎接,并将最上首的位置让给了宣德帝,自己则是坐在宣德帝的身侧。
宣德帝眉色极沉,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如电的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圈,问道:“今日之事,究竟怎么回事?”
太子心中也很是焦躁,今日这事出在他东宫,若此事处理不好,对他的影响可想而知。
只要他稍有差错,齐王和晋王两派的必然逮住这个机会,揪住这个辫子弹劾于他。
今日的这事有些复杂,太子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索性一挥手,让人将方才发现突厥公主尸体的那个宫婢带了上来。
太子沉声道:“你速将你方才如何发现突厥公主的尸体以及相关事宜一一道出,若有一丝隐瞒,唯你是问。”
那青衣宫婢诚惶诚恐的跪下,忙道:“圣人面前,奴婢不敢造次,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宣德帝一挥手打断她,“废话少说,你直接说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青衣宫婢惶恐地道:“回陛下的话,奴婢是负责偏殿洒扫的下等宫女,今日偏殿正好是奴婢当值。”
“奴婢用过晚膳后便回了偏殿,奴婢进屋洒扫的时候,恰巧听到了南边的那个窗户传来了若有似无的滴答之声,当时还以为是下雨了。奴婢想着今日白天为了方便屋里通风,靠南的窗户还没来得及关上,奴婢唯恐雨水落进屋里将屋内的东西淋湿,便赶忙丢了手中的活计,去了南边。”
“谁知奴婢过去之后,发现那窗户已然关上了,奴婢正觉得奇怪,想将窗户推开看下是否下了雨。可谁知,谁知……竟接了一手的血。”
“奴婢当场就被吓得大声尖叫了起来,正在此时,奴婢瞧见了有个人在窗户外面鬼鬼祟祟的。巡逻的侍卫们被奴婢的那声惊呼声引来,及时赶到了殿中。还将那鬼鬼祟祟要出去的人抓住了。”
“最后,最后禁军们上前,发现偏殿的屋脊之上,竟放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便是阿史那古丽。
青衣宫婢说完之后,宣德帝眸光不定,变换了几瞬,他厉声道:“你看到的那鬼鬼祟祟的人影是谁?现在他身在何处?”
青衣宫婢道:“方才那人已然被太子殿下下令拿下了。”
太子道:“启禀圣上,那人乃是兵部的崔侍郎。”
“崔侍郎?”宣德帝的眸光愈发的沉了,他记得这个崔侍郎乃是柏林崔氏远房旁支的人。又是崔家的人……思及此,宣德帝心中便泛上了些不舒服的感觉。
宣德帝道:“宣兵部崔侍郎上来问话。”
崔侍郎被压上来之后便大喊,“冤枉,冤枉啊!”
此时他头上戴的幞头已然歪了,身上的袍子沾了一些赃物,尤其是他的袍角,赫然沾着丝丝血迹。
突厥公主前脚刚死,他后脚便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房子的外头,身上还沾着血迹,若说这里面没有点猫腻,旁人是不会相信的。
宣德帝道:“你有何冤枉?突厥公主之死死后与你有关?还有,你为何会出现在西边的偏殿里?”
崔侍郎惶恐道:“臣只是喝得有些微醺,一时腹胀,想要放水,便让东宫里的宫婢领了臣去净房。谁知,那宫婢竟将臣引去了那处偏殿。”
“臣进入偏殿之后,忽觉后颈一疼,便失去了意识。等臣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臣被巡逻的禁军给捉住了。陛下,臣真的冤枉啊。”
宣德帝闻言,神色有些古怪,他冷笑道:“你身为兵部侍郎,按理说你的武功底子也是极好的,怎会如此轻易地就被人放倒?”
崔侍郎道:“陛下,臣真的冤枉啊。臣——”
宣德帝摆了摆手,不待他将话说完,便道:“先带下去。”
眼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然弄清楚了,接下来还是等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那边验尸结果出来了,再做下一步判断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