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太呢,她怎么没随方老爷一起来。”老太太问道。
“她……”方老爷一激灵,随机说道,“身体不舒服。”看向赵青,“你不声不响地就投了河,你娘一股火就病倒了。”又埋怨道,“三天前就醒了,怎么才往家里送信?”话是问赵青,眼睛却看着老太太,“白白的让你娘惦记,这几天,病又加重了。”
毕竟是方家人,既然死而复生了,沈家就该第一时间告知,没及时通知方家,这件事就是沈家失礼。
这现成的机会,不讹死这个老太太,他都不叫铁公鸡!
空气一窒。
众人俱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眉头都没动,面色沉稳地坐在那里。
“……我的爹哎,这三天他们是在商量怎么处置你女儿呢,躲都来不及,您怎么竟往炮筒上冲!”看着方老爷那一副气势咄咄的模样,赵青心里哀嚎。
“母亲病了,什么病?”她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一轻。
老太太朝赵青投去一抹赞赏的目光。
方老爷看向赵青的目光却怔怔的。
赵青竟会帮沈家说话实在令他意外,可他似乎很忌讳这个女儿,对上赵青平静湖水般的淡淡目光,不知怎的,他竟心虚地低下了头,顺着话道,“大夫说是悲伤过度。”
同病相连。
众人免不了一阵唏嘘,想起早逝去的孙子,老太太又掉了一阵眼泪,“……都是命苦的人。”抬头吩咐大丫鬟画梅,“把那几盒白记阿胶包了让方老爷给方太太带回去。”
白记是老字号,白记阿胶南楚闻名,寻常一盒就价值不菲,方老爷眼睛刷地亮起来,跟着连声道谢。
气氛活跃起来。
赵青趁机商量道,“母亲病了,我想回去伺候她。”
百善孝为先,母亲病了,她做女儿的回去伺疾天经地义,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脱离沈家的好机会。
潜意识里老太太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给沈家带来莫大侮辱的她。
可是,不试一试,她又怎么知道行不通?
她半是撒娇半是哀求地看着方老爷。
出乎意料。
仿佛被抽干了血,方老爷脸色一瞬间变的煞白。
赵青心一咯噔。
怎么?
这要求很过分吗?
忽然想起古代男尊女卑,有什么三纲五常,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等之类的说法,赵青下意识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你婆婆身体也不好!”大太太声音轻细而缓慢,却有种不容忤逆的威严,“自三爷过世,你婆婆就一直病着。”
出嫁从夫,母亲和婆婆同时病了,她首先要在婆婆床前伺疾!
神色变幻,方老爷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这是也想接女儿回去?”老太太就想起外面风传这方老爷极其疼爱他这个嫡长女,不由皱皱眉,和大太太对视一眼,没说话。
屋子沉寂下来。
赵青心砰砰跳了两下。
大家这意思……她必须留在婆家伺疾?
明知道她未婚有孕,触犯了这个时代的底线,让沈家人蒙受奇耻大辱,却还要死死地将自己困在沈家,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莫名地,赵青一阵心惊肉跳。
“我就回去看一眼,见到母亲后马上就回来!”她据理力争道,跟着话峰一转,“这三天一直也没人告诉我二太太病了,更没人让我去二太太床前伺候,屋里丫鬟又使唤不动,早上连头都没人给梳。”语气中满是委屈,又指指头上高高的望月髻,“这还是听说父亲来了,才给挽了起来。”赵青说着,拉长了声音,轻软的语气中带着三分撒娇的味道,“父亲就让我回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