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阚瘸子表现的依旧倔强,但何生知道,鱼儿咬钩了。
作为一名曾经沉迷多年的钓鱼佬,何生也算深谙其道:咬钩不能提,首先得溜鱼。
因此他没有急着回答,反而问道:“阚执事觉得再过十年,不,再过五年,这刑堂主事的位置,会是谁的?”
阚瘸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何生笑笑:“周主事今年五十多岁,又肥胖如猪,肯定是活不过五年的。”
“刑堂有从执事中选主事的传统。那等周主事死了,谁能接班?”
“阚执事快到天命之年,金贵、孙大疤、张老撵等也都差不多。到时论资历、论手艺,能接班的应该只有我了。”
“五年后,我执掌刑堂,招正青侄子进来只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阚瘸子沉吟半晌,似乎是认同了何生的这个说法。
迟疑开口:“你有什么条件?可是要我去死?”
何生摆手笑道:“阚执事还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害你之意。”
“但周主事刚才在班房的话中含义,阚执事应该也想得清楚。”
“我干脆把话挑明了说:阚执事,你已经成了弃子,而且必死无疑!”
“噔噔”
阚瘸子不由后退两步,整个身子开始颤抖。
他原本还残存着一丝侥幸,现在被何生无情点破,心中顿时生出莫大恐惧。
何生继续说道:“现在阚执事之所以还是自由之身,只因衙门里的大人都在互相忌惮罢了。”
“如今县里的局势不太平,县令大人想尽快拿出一个章程,把前几天错斩鼠妖的首尾处理掉。”
“县丞、监察大人同样如此想,但两人要拿出的章程是不同的。”
“县丞掌管缉妖司、监察掌管县衙大牢。两位大人都想把主要责任推到对方头上。”
“县令稳坐钓鱼台,谁赢了,就选谁的章程。”
“倒是周大发这个蠢人,第一时间就要跟你撇清关系。他也不动动脑子,你这么黏的狗皮膏药,能甩得脱吗?”
阚瘸子嘴唇动了动,要反驳自已活好不黏人。
但想想之前起的心思——安排儿子出城、自已鱼死网破——还真让这小子说着了!
何生没理会他,自顾自说道:“阚执事在衙门混了这么久,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有用的真相,才是真相;其他的真相,都是谣言。”
“所以整件事的起因、过程、结果统统不重要。我们要考虑的是:什么样的真相最有用。”
阚瘸子终究吃了没文化的亏,听了一通绕口令,思路已经跟不上节奏。
何生不给他思索的机会,继续说道:“对我们来说,最有用的真相是:这一切,都是缉妖司干的!”
“鼠妖是缉妖司抓来的,丁大壮是缉妖司调包的,尸变是缉妖司安排的……”
“刑堂诸人都是可怜的受害者。”
“至于你,你就是个被缉妖司蛊惑、想让儿子顶缺、了解真相却隐而不报的糊涂父亲而已,再无其他。”
阚瘸子终于回过味儿来,脸色骤然一变,张口就骂:
“你个王八蛋诈我!这事本来就跟我没关系!”
何生“啧啧”两声,戏谑地看着对方:“阚执事这样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