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烟并未看她,只是泰然自若地说:“是又如何?”
清浅轻笑,“方才你说过,你之所以会将这些信息告知于我,皆是因为你身份敏感,即使全盘道出亦不会有人相信。”
目光在殿内众人的脸上一一掠过,随后落在了温玉身上,清浅笑道:“温大人想必知晓这当中的来龙去脉。”
温玉上前一步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清浅眸光闪烁,灿若星辰,“清浅自入宫起便常伴皇上左右,自是最懂皇上的心思。”说罢,她瞟了连澈一眼,风情万种,让连澈悄然动情。
清浅将他最细微的神色变化全数收入眼底,从中感觉到了他并不如表现的那样绝情。
“苏清浅,你好大的胆子!”太后眉目一凛,怒声打断了她的话。
清浅唇角微翘,依旧专注地凝视着连澈,冷静地说:“皇上必然在攻打未崖县之前便已得知,城中有五千精兵守城。因为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之下,他绝不会草率攻城。”
此时,在秦暮云眼里,清浅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细微的神情,都没来由地灼伤了她的眼睛。她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沉声问道:“你说这些究竟是何意?”
清浅并未理会她,而是再度看向竹烟,“若夏竹烟所言属实,既然我早已与宿冷离合谋,他何须告诉夏竹烟真实的计划?难道宿冷离便不怕夏竹烟将这些信息都转告给皇上吗?”
清浅将竹烟表情的细微变化看在眼里,继续道:“事实是,你与宿冷离合谋在先,故意将真实的计划告知于我。因为你知道,芙映一查便知计划的真伪。也正因如此,我才会随你前往未崖县。”
她步步紧逼道:“在我们秘密潜入未崖县当夜,你在得知皇上要秘密攻城后却莫名失踪。那时你去了何处?”
竹烟怒视着清浅,反驳道:“若竹烟与宿冷离合谋,又怎会夜闯军营,将宿冷离在未崖县之事连夜告知皇上?”
清浅一惊,迅速将目光转向了连澈,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竹烟所言非虚。
她咬了咬牙,忽然扬声说道:“有一个人可证明我所言不虚,那便是九王爷连彦。”
正当所有人都为清浅的话而惊讶时,殿门却被人推开,两名身着藏蓝衣袍的男人随在宫人身后进入殿内。
二人行至殿中,恭敬地朝太后与连澈施了一礼。
清浅见到以前为她调理身子的吕太医竟被请了过来,正在困惑,就听太后吩咐道:“二位太医来得正好,给殿中这二人诊诊脉吧。”
于是竹烟与清浅二人皆被医女请进了永宁宫的内殿。
隔着珠帘,清浅隐约能瞧见,给自己诊脉的人是太医院中资历最老的董太医,而吕太医正严肃地替夏竹烟诊脉。太后此时当众让太医给她与竹烟诊脉,究竟有何目的?
待太医诊脉结束后,清浅见他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心中忽然一紧。她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追了出去,只见董太医回禀道:“皇上,太后娘娘,据臣等诊断来看,夏竹烟与苏清浅二人的孕龄皆是六月有余。”
听得此言,清浅心中一沉,抬眸看向太后。
只见太后勃然大怒,呵斥两名太医道:“大胆!苏清浅怎会仅有六个月的身孕?自玉瑚山庄归来后,敬事房便没有任何皇上宠幸苏清浅的记录。”
吕太医忙跪伏在地,颤声道:“太后娘娘,臣与董太医的诊断结果相同,决不敢欺瞒太后娘娘。之前臣一直负责调理苏清浅的身子,她体质虚寒,因此在玉瑚山庄那段日子,确实不易受孕。”
看着言之凿凿的吕太医,清浅冷冷一笑,真是费尽心思!
先由太医院资深的董太医宣布诊断结果,再由曾为自己调理过身子的吕太医公布她的身体状况。最后由主导这一切的太后,点破她肚子里的孩子并非是皇帝的种。
普天之下,试问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怀有别人的孩子?更何况他是站在权力之巅的帝王。
太后瞥了眼清浅,开口道:“皇上,这等有辱皇室尊严之人,必须严惩!而今后位空悬,后宫连个主事之人都没有,既然出了有辱皇室之事,便由哀家亲自处置。”她声色俱厉,眸光扫过立于一旁的温玉,再度扬声喝道:“来人,将这二人押入宗人府大牢,等候哀家的懿旨。”
顺着太后的目光看去,清浅忽然顿悟,原来温玉是太后的人。所以连澈那日才会对他说那样的话,甚至助她卖了温玉一个人情。
因为连澈早已料到太后绝不会放过她,亦会派遣杀手暗杀于她。而温玉是太后的人,必会知道太后的一切计划。
如此,他才能在今夜及时于刺客剑下救了她一命,再将她带来此处。
因为这亦是太后计划中的一部分。
现在刺杀并未成功,但太后却借诬陷定罪,将她与竹烟一并押入宗人府大牢。
清浅刚想明白太后的一系列计划,就进来了几名禁军,欲强行带走她与竹烟。
清浅心知此去凶多吉少,一边用力挣扎,一边望着连澈,大声喊道:“皇上若是纵容后宫干政,岂不成了不辨是非的昏君?”
这是她第二次骂皇上为昏君了。温玉注视着殿中这看似柔弱实则倔强的女子,觉得她实在是不知死活。
来不及多想,他已向前跨出一步,恭敬地朝连澈施了一礼,“皇上,眼下连曦尚未伏法,这苏清浅亦是当局者之一。她已不是皇妃之身,如今又犯下这等大不敬之罪,还请皇上严加惩处,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