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你儿子叫何名字?”“哎呀,他叫谷小武啊。”老妇人哽咽了片刻,抹掉泪水后又道,“他也是个衙役,原来在户房的时候啊,到处都有人家要跟他说亲,都怪他爹死得早,被人弄去了皂班,哎
,一日不如一日,也不听老身的话了,最后落个身首异处,老身日后见了他爹,可如何说啊…”
老妇人说罢抓住江帆的手臂嚎啕大哭。
江帆耐心颇好,只是轻声劝说,那阮劲见了大步过来就要把那老妇拉开。庞雨走上两步,对阮劲摇摇头,待阮劲退下后,庞雨拍拍那老妇的手道,“谷大婶不用着急,总要等到身首齐全才得安葬。那些尸身都还在云际寺,池州兵今日便要走,原
本我们是明日带仵作去云际寺收敛,谷大婶既然心急,庞某今晚便去云际寺,明日一早便可将谷小武的尸首交还大婶。”
那老妇听了噗通一声跪下,哭着对庞雨道,“谢过这位差爷了,好心人啊…”
庞雨赶紧对江帆道,“你把她扶回家,早些回来我们马上去云际寺。”
说罢庞雨头也不回,大步走回了县衙。
……
夕阳西下,云际寺山下两辆马车正要离开,车上各拉了三具无头的尸体。庞雨带着庞丁,站在山道处默默看着其中谷小武的无头尸身。
这是今天拉走的第二批,庙中还有十多具尸体,庞雨是今日一早得知池州兵要撤走,便自告奋勇带仵作来收敛尸体,同时也是来确认池州兵是否已离开。
这种没有油水的苦差事自然没有人跟他争,庞雨带了快班的六人和两名仵作,看起来明日还要忙一天,才能把尸体运完。
“班头不跟我们回县城否?”阮劲关心的道。“我不放心那池州兵,杨大人特意交代,要我一路查到练潭,确认池州兵已离开桐城县境,这正是我等快班的职责。”庞雨叹口气,“若是今日回去,明日又要从县城重走这
一段,不如就在挂车河附近寻一客栈住下,明日便直接去练潭,可少走二十里路。”
“那小人留下陪着班头。”
庞雨面无表情道,“城中民乱初平,恐有余党隐藏,你们都回桐城,今日晚间就住在县衙内,务必要确保堂尊和县丞大人的周全。”
“小人…”
“我说过的话便是命令。”
阮劲赶紧闭嘴,待那仵作把尸体固定好后,快班六人纷纷上马,这也是现在人少的好处,所有人都有马,步快都成了马快。
庞雨目送着拉尸体的马车消失在官道上,才和庞丁缓缓走回山上的云际寺。
云际寺山道上砍倒的柏树被池州兵清理了一些,但多数还在,庞雨走来却不觉得费劲,上到山顶之后便进到大殿。
庞雨在通往偏殿的门口缓缓坐下,就坐在地板之上,殿中石板上仍然血迹斑斑,显然池州兵并未打扫过。
庞雨一时入了神,就坐在原地直到天色全黑,庞丁在殿中点起了两支火把,山风从堂中穿过,带动着火光不停摇曳。
“少爷,那舀粪的瓢已经找到了。天黑了,何仙崖也过来了,他在院门外守着山道。我又把庙中搜了一遍,确实没人躲藏,咱们开始干吧。”
庞雨盯着对面一块血迹,那一团的血迹有种飞溅的感觉,正是谷小武毙命的地方。
“少爷?”
“走。”庞雨在脸上抹了一把,用力撑起身体,两人各取一支火把从后门出了殿,到了居士房外粪坑位置。庞雨此时对那恶臭毫不介意,迫不及待的把火把插好,取了地上的粪瓢在粪坑中探到底,用力舀起一瓢,感觉十分有重量,小心的抬起倒在岸上,一堆混合屎尿的黑乎乎
的东西。
庞丁用一根竹枝拨弄几下,难以压抑的轻声叫道,“藏的银子还在!池州兵没找到!”他端起准备好的一盆水,哗一声冲过去,粘稠状的固体被冲刷而去,露出了下面几块元宝状的银锭,在火把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幽幽的金属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