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如今关着门,仔细想起过去的日子,她和父皇之间相处的点滴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她该怎么说呢?当初皇兄不曾走的时候,她虽忌惮谢氏,但对自己的父皇总归是有几分真心的,父皇从前对她,其实有些喜怒无常。
之后她才想明白,她不受宠的时候,是她年少无知,将自己的才华淋漓尽致的展现在她父皇面前,那个时候,她当真是不受宠的。
一个帝王的宠爱是能清楚感觉出来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的父皇。
之后,她开始隐藏自己,装疯卖傻,不过数年时间,她就成了最受宠的公主,她曾经不那么受宠的那一段时光,好像都被所有人遗忘了。
那些人是怎么说的?她肖似元后,所以父皇睹人思人,才会对她那样苛刻。
可现在想起来,容玉却发现她记得那样清楚,果然,是随了她父皇的小心眼吧。
如今,说她父皇疯了,容玉却突然想起,她很小的时候,她的父皇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雄才伟略。
毕竟她的父皇有那样的功绩,可如今,她已经很久不曾见到那样的父皇了。
自母后走了之后,她的父皇就彻底成了一个多疑擅权的皇帝。
大抵是从前那些虚无的宠爱软化了容玉的心肠,所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容玉依旧残存着对宣武帝的一丝孺慕之情。
直到,直到,她的父皇成了自己弑母弑兄的仇人,她方才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
所以容玉明知道,父皇喜欢没有爪牙的她,可她却再也不会拔掉她的爪牙了。
可现在,宣武帝疯了,不是受到了刺激,而是真的疯了,疯疯癫癫,或许连她都不曾记得了。
容玉知道,这消息不会光明正大的传出来,但作为儿女,她却该尽孝,不管京城的人怎么想的,这个请安的折子却是一定要上的。
坐在桌边,容玉提起笔,突然扭头看了看旁边的铜镜,那铜镜里面印着她的面容,十分清晰。
她,半点都没有难过的神色。
真可悲,容玉低声开口,不只是在说自己,还是说她的父皇。
容玉这一封请安折子写的十分顺畅,只一个时辰就写了出来,然后将折子放在一旁等着墨迹晒干大。
“殿下,要现在就送往京城吗?”
“不必,这消息是八百里加急传出来的,我这折子太快的话,恐怕会被怀疑我在宫中有眼线,所以,不必着急,等到,等这个消息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这个请安折子再递出去吧。”
容玉看着这请安折子,到时候,各地的请安折子应该都不少了,她这个要不显得突兀了。
“可殿下。”
赤影有些犹豫的看着容玉,不是说陛下疯了吗?为何还要考虑这些。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你真的相信我父皇疯了吗?”
容玉了解她的父皇,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明白,她的父皇将帝王的脸面看的比自己性命都重要,如果她的父皇真的疯了,也会在疯之前,给自己一个体面的。
容玉不知道父皇没当上皇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她能看清楚的时候,她父皇就成了一个合格的皇帝。
一个将自己龙椅看的比任何事都重要的皇帝,为了那个皇位,他什么都能放弃,自己的发妻,自己的孩子,斩断亲缘,也未尝不可。
他会放任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被别人看笑话?
不会的。
容玉下了定论,没有丝毫犹豫,以她身为宣武帝女儿的身份,近乎冷酷的看着自己父皇,然后,近乎无情的下了一个定论。
她的父皇,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