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宫,寝殿。
“慕太医……”初雨脸色有些苍白,十分焦虑的看着慕云兮。
慕云兮的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他此时正在顾旧年的床边,只见顾旧年墨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身下,面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可身子不住的颤抖着,神色十分的痛苦挣扎,像是在承受什么莫大的痛苦一般。
“你先去弄点热水过来。”慕云兮头也不回的道,手里捏着一根银针,可是他看着顾旧年白皙如玉的肌肤,竟敢不知道如何下手,就像是面对珍贵的瓷器一般,不忍心破坏,哪怕是一点点的瑕疵都不愿意留下。
然后慕云兮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这是在施针救治啊,以前又不是从来没有过的,怎么还乱七八糟的想了这么多?于是慕云兮咬了咬牙,食指和拇指捏着银针,在顾旧年的穴位上精准的刺入。
初雨则端着盆出去打些热水去了,此时的落云宫里,只有慕云兮和顾旧年两个人,静的几乎落针可闻,只有窗外的大雨还在不断地下着。
“执州……好冷……”
顾旧年几乎是颤抖着从唇缝里说出这句话,吐字十分的模糊,让人听不真切,尾音十分的低沉,嗓音也有些喑哑,大概是十分难受的样子。
慕云兮先是一怔,他只听到顾旧年似乎说了冷,但是前半句却没有听清,像是在唤着什么人的名字一般,但是那个名字绝对不是明深的名字。
他伸手试了试顾旧年的额头,只觉得烫的吓人,但顾旧年还是不断地颤抖着,口中唤冷。
慕云兮的心底十分焦急,落云宫里只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大小,一律都要通知明深,不管那时候明深在做什么,哪怕就是在早朝,也要第一时间让明深知道,所以现在的明深一定知道顾旧年病了,而且还病的很严重。
明深走之前可还说过,要慕云兮照看好顾旧年,谁知道明深前脚刚走,顾旧年后脚就病倒了,慕云兮若是不能将顾旧年及时治好,那么不要说什么前程了,就连自己的性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所以,慕云兮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希望顾旧年能赶紧好起来。
而此时的顾旧年,却陷入了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
那个月白色衣衫的人影……
那是在一处钟灵毓秀的半山腰上,几处简陋而又不失韵味的木屋随意搭建而成,料峭春风携着些微寒意,吹醒一树嫩芽,初阳的斑驳碎光洒落一地,眼前渲染迷离,勾勒满目春色。
月白衣衫的男子就站在顾旧年的身前,而顾旧年的身上,则是一袭白衣青裙,两人似乎是在交谈些什么,可是顾旧年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他们的对话,风声自耳畔而过,娇俏的鸟儿低鸣,还有潺潺的溪水流淌,一切的声音都在,却独独听不到他们对话的声音。
只是顾旧年脸上闪烁着的表情,是那样深切的眷恋和倾慕之色。
她一定是很喜欢那个月白衣衫的男子。
可是……
她依旧看不清男子的面容。
眼前的场景一下子有些冷了起来,她怔怔的看着两人,十分艰难的想要去看清月白衣衫男子的面容,但是无论她怎样的努力,就像是一层轻纱覆在了男子的脸上,像是远山的雾气一般渺远,只见半身,不得真面。
她又转过头去看向那个自己。
顾旧年一只手托着下颌,工笔细绘般的秀眉一弯,那笑意便如繁花盛绽一般艳丽,眸子里的幸福神色是顾旧年在落云宫里醒来之后从来都没有过的。
她竟有些羡慕以前的自己了。
至少,在落云宫里时候,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的温情与幸福。
然后场面骤然的一闪,那男子的面容竟然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顾旧年的呼吸顿时一窒。
因为,那清秀隽朗的面容……
竟然和明深看起来差不多!
只不过那场景只是一闪而过,然后顾旧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清了。
但就只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就让顾旧年足够的震撼了。
那个人是明深吗?
可是,顾旧年可以十分的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她不喜欢明深,在面对着明深的时候,除了明深身上的血腥味,她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完全也没有记忆里的自己在面对他时的幸福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