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芝兰这才将自己的手腕从宽大雅致的浴衣中伸了出来,只见她素白的皓腕上戴着串串的佛珠。她的眼底,突然涌现出悲伤的情绪,不一会儿就流下了泪滴。
宫萍不解地看着,她知道她信佛,刚刚还对着佛像叩首,那现在给她看佛珠又是什么意思呢?
直到宋芝兰将手上的佛珠慢慢往上移,宫萍才看到密密麻麻的刀痕,已然结疤,却还是让人触目惊心,宫萍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宋芝兰再淡然地用袖子遮住手臂,缓缓地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我的抑郁症一直都很严重,但是我不忍心让他看到自己母亲死亡时候的惨状,所以我只能把他送走。”
“可是……”宫萍嗫嚅着,怔怔地说着,“那您现在为什么对他还是这样冷淡呢?”
宋芝兰轻轻叹气,这才像一个母亲:“这么多年来我和他之间之间的隔阂已经短期内无法消除,他小时候是个十分可爱的男孩儿,特别特别阳光可爱,特别好看,但是慢慢的长大了,知道我和他的父亲之间发生的事情,让他也越来越不开心,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他,可是我也无能为力,因为我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病情好转以后我不是没有去找过他,可是我只要一靠近他,他就会变得狂躁,十分抗拒,看到他这么不开心,这不是我想和他见面的初衷啊。现在我的病虽然已经恢复得很好,但是还是没有完全痊愈。至于以前的事情,我一想到还是会头痛。所以,如果两个人都会痛苦,那么还有什么必要见面呢?”
“那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李斯谦?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宫萍突然激动起来,脸涨得通红,就像受伤的小兽一样低吼,“你知道孩子被妈妈抛弃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也同样思念着他啊!”宋芝兰有些吃惊地看着宫萍,眼前的女孩是那个下午唯唯诺诺的女孩吗?
宫萍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礼,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失态了。那您主要是想和我说什么呢?就是让我不要放弃李斯谦吗?”
这跟宫萍预想的不一样啊……
“他的开心快乐,是我最幸福的事情,只要你能给他带来快乐,我会支持你。”宋芝兰的眼睛紧紧盯着宫萍,像是在确定这个人值不值得自己的支持,进而眼神中有警告的意味,“不过,如果你敢让他有一丝一毫的难过,我也有的是招来对付你。”
宫萍看着宋芝兰锐利的眼神,浑身不禁瑟缩了一下,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这眼神,像极了李斯谦和宋召忠……真不愧是宋家人啊……
“还有,今天晚上我和你谈的每一件事我都不希望斯谦知道。”宋芝兰看着宫萍疑惑的眼神,“如果我想让他知道,我早就和他说了,我不希望他心里觉得愧疚。你就当是一个母亲的尊严吧,你总有一天也会明白的。”
虽然不能够完全理解,但是宫萍还是点一点头,心里一酸,她就说嘛,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呢?所以她的母亲,也一定是因为有莫大的苦衷才会抛弃她的吧……她一定会记得提醒李斯谦,要好好珍惜母亲在的时候……
而另一方面,李斯谦来到宋召忠的房间,面色波澜不惊地跪坐下来。
宋召忠看着李斯谦坚毅的眉眼,不禁有些唏嘘,难得和颜悦色地拍着李斯谦的肩膀说:“在我这么多的儿孙中,确实只有你最像我。”
李斯谦闻言,眼中有惊讶的情绪,却依旧没有说话,等待着宋召忠接下来的话。
宋召忠踱着步子,身影佝偻,不论他曾经是多么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此时的他,依旧只是一个颓唐的老人,年近古稀,身子骨也越来越不行,一想到还没有一个合适的接班人来替他料理这个庞大的宋氏企业,他恐怕死都不会瞑目。
“我虽然一直都对你十分严厉,但是你要知道,我们宋家的子孙,每一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外公我从小吃的苦不比你少。”宋召忠的表情无不动容,就连李斯谦也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对我的每一个儿孙,都魔鬼训练过,可是只有你咬牙挺了下来,当时我就知道我这家业只有你有能耐继承下来。果然这些年你在外面闯下的基业,足够有接我衣钵的本事!”宋召忠回头看李斯谦,眼神中满满的是期望,他回想到自己其他的孙子,不是无心从商,就是实在太不争气。
李斯谦心里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宋召忠居然打算把宋氏企业交给自己!要说他对宋氏没有企图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生意场上嘛,没有那么容易得到手的东西。
所以,李斯谦慢条斯理地问道:“条件是什么?”
宋召忠哑然失笑,不愧是他看中的继承人,于是宋召忠也坦然坐下,双手放在膝上,直视着李斯谦的眼睛:“我要你和那个女人分手,娶前田理惠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