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乱世,他们这些兵将虽也不太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但若能保下却也无人会上赶着送命。
只是当从方元科口中获得答案之后,他虽已明白此战之凶险,但也只是恼恨于当朝诸公之怯懦,却未生出半点不战而逃的心思。
你道为何?
早先城外那一战,方国安这路人马被鞑子堵死在城墙之下,若非应天兵及时来援,其结果出了全军阵亡之外别无其他可能。
由此,这几千人马中,上至方国安,下至普通士卒都对太子殿下心怀感念,亦能做到为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白了,于这些厮杀汉心里,自己的性命虽不值钱,但也要看是为什么而死。
如果守这杭州仅仅是为朝中那些大人,那么就算方国安愿守,恐怕兵卒们也不会答应。
可若守这城是为给救过他们性命的太子殿下保住退路,哪怕临到最后还是免不了有人恐惧、胆怯,甚至临阵脱逃。
但在现下这般情形,全军上下却还是愿意守上些时日的。
眼见贾有庆离开,方元科便将心绪移至了别处。
他这营官平素里便和兵卒们混在一起,自然知道兵卒们对太子殿下的感念,是以他也并不怕军心会因城中之事而有所动摇。
可今早方国安给他安顿了许多事,到现在他虽已将稳定军心、安排防御诸事完成,但筹措粮草与准备滚石檑木却遇到了不小的困难。
如此一来,他便是早已做好打一场恶仗的准备,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物资的匮乏却还是让这能在死人堆里打滚的汉子一筹莫展。
实在不成就只能抢了。
心念及此,方元科便打算派人先去粮仓附近盯着,省的一时不察出了什么差池。
“轰轰轰。”
正当他准备去寻妥帖之人时,一阵阵火炮轰鸣突然传入耳中,显然是城外鞑子将炮晾冷后又对城墙开始了新一轮的轰击。
起先他对此并未太过在意,毕竟这炮声他已经听了一夜半日,虽说并未到毫无波澜的地步,但也能称得上习以为常。
可他才走了几步,却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身形猛然一停便扭头朝城墙上望去。
怎怎会密了这么许多?!
早先的炮声虽也不少,但细细算来,大抵也就是十余门火炮同时开火的程度,可现在这声音密得都已连在了一起,显然是添了不少火炮的结果。
可那般距离只有红衣大炮能够打到城墙,而这红衣大炮又是珍贵无比的东西,一夜之间鞑子又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的?
意识到军情出现了重大变化,方元科也不顾火炮的威胁,调转身子便直接往城上跑去。
待到他猫着腰往城外看去之时,却见鞑子竟在一夜之间又起了一道火炮阵地,而这道阵地距离城墙却只有里许而已。
见此情形,他的心中自是恼怒,可当想到自家城上那几门锈迹斑斑的家当时却又顿时生出一阵无力感。
要是能和郑家借几门炮就好了。
此念方生,便被他直接掐灭。
方元科毕竟是方国安的嫡亲侄儿,所获信息自然要比寻常军将多上不少。
他很清楚此时城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格局,当然也就清楚指望郑家的帮助还不如指望鞑子因缺粮而直接退兵。
可鞑子增了这么多火炮,若是不想法应对,城墙显然不可能再坚持多长时间。
如此情形之下,却让他心中的无力感更是浓了不少。
“少帅,莫不如派支人马从侧翼迂回过去。”
那贾有庆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之后便等着方元科拍板决定。
按着现下的状况来说,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可光天化日之下又怎能轻易达成目标?
更何况若是想行此计必定得调动全军精锐,现下方国安还在城中忙着勾兑,哪怕他方元科是方国安的嫡亲侄儿,又怎可能说服军中老将行此险事?
想到这里,方元科对当朝诸公的恼恨又盛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