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诸人面上虽都奉朱慈烺为主,但他们之间实际上的关系却是如股份公司一般。
若他这个董事长倒行逆施,惹得众股东不快,说不得一时三刻就要走上罢免董事长的流程了。
说得再直白些,道义、法统终归还是需要实力作为支撑,否则又岂会有曹髦当街被杀之事?
当然,现在朱慈烺的处境和那个倒霉孩子不可同日而语,且不说他自己就是大明在江南最大的军头,便是连番胜利之后带来的威望也足以让他坐稳董事长这个位子。
只是他这个董事长的股份毕竟还到不了言出法随的地步,所以行事多上几分顾虑却也是难免的了。
一路行来,朱慈烺这才发现,李永茂麾下兵卒看起来虽还当用,但其甲胄装备却真真对得起“民壮”之名。
他本以为这般情形是由于江西较浙江要贫瘠一些的缘故,可当他随口问了一句却见李永茂立时便面露尴尬之色。
“李中丞,本宫素来不喜拐弯抹角,有什么难处直言便是。”
“回殿下,臣”
与杨廷麟、张国维这些人完全不同,李永茂自入仕以来便从未与兵事产生过半点联系,待到他任职江西之时头上更有袁继咸这个总督和左良玉这个宁南伯。
由此,袁继咸被左良玉诓走之后,江西兵事便陷入了混乱之中,他这个本就没有军权且又不懂军事的巡抚能做到这般境地也已算是尽了全部心力。
“难为你了。”
朱慈烺沉默良久,最终压制着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说出了几个字。
他记得春秋战国时有一胆子极小的人,便是风刮得大些,雷打得响些也会吓得瑟瑟发抖,可当有一日国君蒙难之时,这胆小之人却战战兢兢地上了战车前去救援。
最后,他未能建功便被吓死在了战车之上,可听到这个故事的人却无不称赞其勇。
此时在朱慈烺眼中,李永茂便如那人一般,明知自己不懂军事,明知麾下兵戈不修,却仍然带兵赶到了杭州。
如此臣子,他又怎能不心中激动?
“城中可有多的甲胄?”
“当是没有了。”
朱慈烺心中虽有些猜测,但在听到向仁生的回答之后却难免有些失望。
所谓江浙江浙,这两个地方素来都是被连在一起看待的,而统管两省的浙直总督又驻节于应天,杭州没有备下多少军资也便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等此战打完,我定想法子为兵卒补全甲胄。”
“臣替士卒谢过殿下。”
话说到这里,火候其实已然足够,若再搞些别的就显得有些刻意了,再者与多铎约定的时间也将临近,朱慈烺便沿着城墙往下一处而去。
虽说这一趟含着拉拢李永茂的意思,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将巡城当做过场。
他很清楚,对普通兵卒们而言,能够见到太子殿下便已算是不小的鼓舞,若能再配上些功赏许诺之类的东西,那士气定然会格外高涨。
如此一番之后,朱慈烺在兵卒们的山呼声中离开了一个又一个营地,待到回返方国安营中时,距午时也只余一刻左右而已。
“殿下,敌酋当已到对面了。”
“东西够用吗?”
远远看见朱慈烺的身影后,方国安便上前禀报,但太子殿下显然更关心军需的事情,他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回道:“甲片兵刃基本够用,就是粮食”
“怎的?不够?”
“仓里还有一千余石了。”
见其吞吞吐吐的样子,朱慈烺不由追问了一句,而得到的答案却也让他有些心惊。
只考虑军队的话,千石粮食大抵能坚持十一二日,可杭州城里靠官府供给的人又何止军队?
若将这些都考虑进去的话,这些粮食大抵也就能坚持八九日了。
“八九日八九日”
朱慈烺一边踱步,一边于口中不断念叨。
先前他并无法插手杭州政务,见各官未曾说过粮草的事,他也便当做城中粮草充足。
可谁知
按他的谋算,此战关键虽在杭州,但决定胜负的却在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