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8日
杭州
自多铎潜逃,太子殿下迫降城外清军之后,这杭州便逐渐繁华了起来。
当然,这种繁华只是相较于前一两月而言,若与早前相比却还差得老远。
不过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能不似扬州一般便已算是贪天之幸,哪怕日子比早前过的要艰难一些,各人最多也就是在闲时咒骂两声狗鞑子,余下的节里倒也还是在为各自生活奔波。
说到生活便不得不提自杭州起发的京杭大运河了,此河乃是由人工开凿,其间联通诸多水系,直将南北勾连,当真无愧于华夏动脉之名。
只是现下北境已全都落在了鞑子之手,这杭州便又在海贸大减之后遭到了另一番重创。
可以想见,才堪堪将鞑子赶回江北的大明,在短时间内定然无力收复失地,而清军在吃了一场大亏之后也当不敢贸然过江。
如此情形之下,京杭运河的恢复自是遥遥无期,杭州的衰败自也在有识之士的预见之中了。
不过这几日局面似是又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早年通过海贸赚了个盆满钵满的谭家又开始重新招募水手,并从其余各家手里拢了几艘七八百料的大船,显然是打算从海贸之中再寻挽救家族颓废之局的法子。
对此,某些不知内情的人自然嗤之以鼻,都觉谭家这是在做垂死挣扎。
毕竟海路受阻乃是发于诸多缘由,漫说他谭家已有些式微,便是集江南大族之力却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成效。
只是无论在哪个年月,值钱的消息都只为极少数人知晓。
各家虽大多都不看好谭家的行为,可终归还是有人能和上面搭上几句,所以私下里来寻谭昌源的人也就多了不少。
“排队!排队!你们这般推搡却让老夫如何写字!”
闻得从码头上传来的怒吼,安坐于船舱之中的谭昌源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将目光放回了对座老者身上。
许是活计不好找的关系,自他将招募水手的摊子支在码头左近之后,想要报名的人便络绎不绝,几乎要将码头踏平。
只是对这等情形他却也未太过高兴,毕竟这前来报名的人大多都已至不惑,对海事而言却也稍稍大了些。
不过这却也不是问题,毕竟这些人大多都曾在各家船队里待过,经验倒也算是丰富,更何况此番出海也只是先去占城、暹罗购粮而已,对水手体力的要求也高不到哪去,只要能招满水手顺利出海,旁的却也算不得什么。
“昌源,此番还得多亏你记挂,否则我温家却要错过了。”
这说话老者乃是华亭的温老爷,他作为一方耆老能出现在这里却也算是一番巧合。
那日他虽将拿着欠条过来讹钱的吴志葵成功哄走,可事后他左思右想却也觉得不甚稳妥。
这般情形,浮现于他心间的第一個念头自然是去寻个能够震住那兵痞的门子,可由于朝廷内部因战乱而出现了极大的变动,他这地方耆老一时间也摸不准哪个是殿下当用的,所以思量几番之后,他终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杭州。
其后的事情也便不难想见,温老爷在杭州看到了谭昌源组的船队,也从某些渠道获知了其中内情。
只是这温老爷终非愣头青,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便寄希望于通过谭昌源将吴志葵的行径上告到太子殿下那里。
其中道理却也不难理解,那谭昌源虽被太子殿下委以重任,但说白了于购粮之事上他也不过只是个具体干活的人而已。
凭这等身份,便是温老爷真能厚着脸皮求告,谭昌源又如何会为他而将与太子殿下之间的那一点点见面之情给耗了?
有了这般认知,温老爷之后的做法便能轻易想见了。
帮谭昌源漂漂亮亮的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待他与殿下之间有了稳定的沟通渠道和稍稍深一些的情分之后,再寻机将吴志葵祸害地方的事捅到殿下面前。
不得不说,这温老爷的确是个活了多少年的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