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州一战之后,不知是由于兵威压制还是太子殿下威望甚重,总之城中各部终于老实了下来。
切莫以为没了曹志建,赣州各部的安稳便是理所应当。
矛盾的产生,其根源便是利益之争,当一块蛋糕并不能满足每个人的胃口时,打着各种幌子的纷争便也层出不穷了。
赣州本就是小城,先前已然为杨廷麟所部供了批钱粮,其后不过一两的功夫便又在这里聚了老大一批人马。
加之各部皆是客军,当发予他们的钱粮较江西本地人马需得高上一些。
如此负担,凭赣州余下的那点钱粮又怎可能让各军满意呢?
所幸,朱慈烺对此早有准备。
在他抵达后不久,自广州运来的钱粮便陆续抵达。
由此,赣州各部之间的矛盾也就逐渐趋于缓和,最终消弭于无形之间。
话到这里却不得不感谢丁魁楚丁大督师了。
他这些年的两广总督到底没有白做,抛开古玩字画、房产地契这些不好估价的东西,光是金银珠宝便足足抄出了近百万两。
当然,根据史实来看,丁魁楚的家产肯定要高于这个数,可朱慈烺对广州的掌控毕竟还只是流于表面,哪怕他知道里面定有情弊,论到最后却也只能碍于情势捏着鼻子认了。
“想来尔等都已知晓,过几日本宫便要回应天了。”
送走万元吉后,朱慈烺便带着一众将官回到了营中,而当他以此言作为开场之后,也不知各将到底是发自内心的不舍还是出于其他考量,反正帐中立时便一片求告之声,似乎太子殿下一走,赣州的天便要彻底塌了。
面对这种情况,朱慈烺也只是默默看着,倒也未做君臣难舍的戏码,而同在人群中哭告的永宁王却真真有些五味杂陈。
当初起兵之时,各军虽都奉益王为主,但实际领兵的却是他和罗川王两人。
其后他们和鞑子战了几场,虽也是有胜有败,但终归还是收复了好些城池。
那一阵子,他可谓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似乎这处在绝境中的大明就要在他手里得见中兴。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
抚州一败大军近乎飞灰湮灭,待退至赣州各部又因钱粮不济而频发矛盾,若非太子殿下及时赶到,又以软硬手段压住了各军,此城到底能否得守还在两说。
两相比较之下,永宁王又怎会不五味杂陈呢?
“初闻赣州起乱,本宫以为尔等皆是私心甚重之徒。”
正当各将还在用诸般言辞表达着自己对太子殿下的不舍时,朱慈烺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直让早已服帖的诸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过了这么些时日,本宫却已晓得,诸将皆是不惮死战之人。”
随着话音的落下,在场各人略略悬起的心再次放了下去,可与此同时,他们却也不由疑惑:殿下缘何说起这個?难道只是为了夸赞几句?
“只是不惮死战归不惮死战,若尔等再生出事端,那本宫能饶,军法却是不能饶的。”
闻得此言,各人心中顿生明悟,随即承诺之声不断自各人口中传出,便连早前看汉军极不顺眼的张安都大声说道:“殿下放心,经了那日一战,我等皆已放了往日仇怨,哪怕再有误解也当能轻易化开,绝不会再闹了内讧!”
所谓不打不成交。
那日一战中,留在战场上的两部人马在没有上峰军令的情况下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
由此,两部兵将自也对对方有了一定程度的认可。
在此基础之上,生出内乱的根源又被朱慈烺的银钱轻易化解,最终赣州各军之间的关系也便和谐了许多。
只是江西并非只有赣州这一军,天下也非只有一个江西。
一旦大战再开,必然需要不同所属的各路人马相互配合,到那时诸般关系错综复杂,诸般利益纠缠不清,若大明各军心里没有底线,那坐看友军被歼的事却仍然难免。
“本宫晓得你与胡一青打得火热,便是真让你两对阵也不见得能下了死手,可其他人马呢?”
闻得此言,张安先是一愣,待往其他人面上看了一眼,似乎觉得自己不太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和他们针尖对麦芒,便也准备给太子殿下解释几句。
“你莫急着解释,且听本宫问来,若有朝一日尔等将鞑子击退,待与罗川王所部汇合,你还能像对待胡一青那般对待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