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8日
广州
自丁魁楚被收拾掉以来,顾元镜的日子便一日舒坦过一日。
这倒不是他生了懈怠之心或是将政务置之不理,最主要的缘由却是广东的局面实在是没什么可担忧的。
论到打仗,现下大明的局势早就与去年不同。
就算西南和江西仍在和不同的敌人进行规模不同的战争,但依着现下情形来看,明军要么已稳住阵脚,要么正在绞杀反贼,便是再生反复却也难对大局造成太大影响,所以他这个广东巡抚自然不需为这些担心。
另一个便是内政了。
对顾元镜而言,自陛下以雷霆之势扫平丁魁楚一党之后,广东便能称得上政通人和。
且不说地方各家对朝廷的诸般政令异常配合,便是官府诸员亦是勤勉有加。
这般情形之下,他这個广东巡抚自然当得有滋有味轻松写意了。
当然,这里所指的有滋有味、轻松写意只是说顾元镜并没有太多烦心事,而非说他处在闲散之中。
说到底两广还担着为西南和湘赣各军筹办粮草的差事,哪怕有丁魁楚的家产打底,并不需他烦心太多,但后勤涉及琐事颇多,身体上的劳累却是也免不了的。
“老爷,擦把脸吧。”
顾元镜一入书房便直接瘫坐在了椅中,而在片刻之后便有一贴身家仆拿着块温热地毛巾站在了他的书桌前。
“嗯。”
家仆的细致入微并没有出乎顾元镜所料,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他便将自己的头脑彻底放空了下来。
这几日他亲自将城内城外的粮仓细细盘了一遍,待见仓中所存粮食能与账目所记对上,这才算是结了此番公务。
对于他这种有些事必亲躬的作风,手下人大抵也是有些腹诽的。
这地方本就天高皇帝远,再加上早几年连中枢都自顾不暇,他这个靠着上面支持才能以小制大的小自然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所以从表面看来顾元镜似乎是好好混了几年日子,但实际上那却是在特殊情况下不得不选的自保之法。
现在因着靖江逆王和丁魁楚的事,他顾元镜不但成了主理一方的封疆大吏,更还能算得上是简在帝心。
遇到这样的机会,顾元镜便是要将手下人都得罪死却也不会让自己担下的差事出了任何差错。
“将这两日的公函全都拿来。”
大抵也只躺了一半柱香的功夫,顾元镜便自椅中起身,准备处理因盘查粮仓而耽搁的公务,可当他话音落下之后,素来体贴的家仆非但没有去拿公函,反而犹豫了起来。
这家仆将顾元镜这段时间的忙碌全都看在眼里,他虽因自家老爷脱了早前的颓废而欣喜不已,但却也不由想到了那个病恹恹的布政使。
“老爷,多歇一阵再”
“唉~~~前面在打仗,我等缩居后方若再不勤勉些又怎对得起陛下重托。”
这话若让旁人听去,大抵会觉得顾元镜虚伪的紧,可现在这书房里只有他与贴身家仆二人,着实也没必要做这等姿态,所以这话当也有七八分是发自其真心。
这也不难理解。
顾元镜其人自有各种缺点,他不光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还因着受到丁魁楚的压制而对政务不甚了解。
可就当中枢越发式微,地方督抚权责日盛,他那布政使的处境一日难过一日之时,陛下竟如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出现了广州。
其后,靖江逆王伏诛,在广东权势滔天的丁魁楚也遭了清算,他这个本已没了什么指望的人竟就此简在帝心,落入绝境的仕途也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等情势之下,不管换做谁来,对陛下的忠诚度怕是也得大幅提升,顾元镜能对自己的贴身仆人说出这等话语却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了。
片刻之后,家仆将这几日积下的文牒全都拿了过来,顾元镜也就此陷入了公务之中。
这些文牒看着虽然不少,但除了徐仁爵和宋应升报上来的之外却多都是些无关痛痒的。
说到底,现下广东最主要的任务便是供应前方军需,而在他的亲力亲为之下,不光自水路通往广西和自陆路通往赣州的两条粮道基本通畅,便连广州各处粮仓也近满额。
如此一来,他也只需在各个文牒之上批个“可”或“不可”,着实也没有多费心思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