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觉得父亲的遗策有不妥之处?”
“贤弟,为兄并非是与你来推演此策有何纰漏,为兄是想劝你一句,凡事当心存仁念,不可凭智冠二字就骄横天下,以为有了奇策便失了本性。需知君子四诫,仁义信智,智终究不过居于末位。而父亲,是本末倒置了。”
“兄长这话我不懂,仁字当先固然是自古圣贤所言,可仁智二字孰轻孰重,看看那李氏与我慕云氏不就一目了然了么?智亏的仁君,若无我慕云氏,岂能坐得稳江山?”
“所以你便在他寿诞之时送了一把九龙沉香辇?好教天下人都知道,这龙椅是我慕云氏送他的?”语气骤然严厉了许多。
慕云佐默然不语,半响,方告罪道:“此事,是弟弟唐突了……”忽然又有些不甘,说道:“可母亲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母亲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是她心里被遗策所惑,觉得大势已定,便由了你任性罢了。”
长兄如父,慕云佑甚少用如此重的语气说自己,慕云佐不禁有些惶恐,只低头听训。
“为兄这样说也许你会心中不服,可母亲也正是因心中只贪信了父亲的智谋,而从不以仁道劝诫,这才有了杀身之祸。”
“兄长何意?母亲何来的杀身之祸?”慕云佐不禁大惊。
“其余的事你不知也罢,只是为兄此番是特来告诫你,以策谋人者,势将为策所噬。”
“母亲与父亲琴瑟和谐,一生情深。她既然是遵从了父亲的遗策,怎会为策所噬?父亲当初与她共结连理,无不信任,又怎会害她?”
慕云佑忽然泪下,伸手想去抚摸弟弟的头,终是住了手。
“弟弟,世人都说你脾气暴躁,却不知你实是个极纯良的性子。你可知,当初父亲为何会娶母亲么?”
“为何?”
“难道你真的以为,父亲是看着母亲国破人亡,觉得她可怜才娶的她么?”
“……兄长,你究竟想说什么?”
“
那时外祖父的阴牟国黎摩来贡,你可知为何父叔三人恰好不在帝都?”
“……”
“弟弟……你还是把咱们的父亲,想得太简单了。”
慕云佐从未觉得父亲简单。
“北境的常氏所在,父亲与叔叔们早已探明,阴牟国要来朝贡,父亲也都知晓,至于卫国公唆使侍卫刺死外祖父又岂只是他儿子的一时荒诞?”
慕云佐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慕云之策,向来如此,看似一计,实是数计连环。
“可父亲为何要这样做?”
“鹬蚌不争,何以渔利?李氏仁德天下,几十年间太平盛世,父亲无从得手罢了。”
“你是说……你是说,父亲和叔叔们早就商议好了一切,等阴牟国朝贡时,故意离脱帝都去了北境,却暗中唆使卫国公在宴席之上挑起事端,一待帝都事变,便星夜赶回,好教母亲只恨李氏,而不恨我慕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