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才算是看真切了。
白底绣浅蓝锦缎云纹的褙子,看着极为秀雅,弹墨裙拖着八幅湘江水,自有一身的风流旖旎。
素手轻抬,叩响门扉,却露出一截皓腕,细细的。
那眉眼精致,柔情绰态,却又不觉得太过孱弱,反因为眼底的清澈冷寂,多一分端庄,一分疏离。
“顾大公子……”
陆锦惜似乎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开了口。
温软的嗓音,有些低醇,隐隐藏着什么,却又只透出来三分,余下的都隐没在那一双烟笼的眼眸中,含而不露。
竟然……
让人生出一种剥开它,探究个清楚的冲动。
顾觉非注视着她,却是层层警惕了起来。
上一次,是他乍与顾承谦闹翻,满怀怒意而出,已被人看了个分明。
那时的陆锦惜,聪明且温柔,缱绻之所至,竟让他觉得甘心成为这个女人的俘虏……
细细回想起来,那是多可怕的一个想法?
直到现在,顾觉非其实也并不确定,陆锦惜是自己的同类,在如他“骗”人一样骗他,还是她本身,的确是这样的兰心之质。
不过,其实也不那么重要。
要紧的是,这一位大将军夫人,送上了门来。
顾觉非想起了之前那一本名册,也不知永宁长公主有没有将此事告知陆锦惜。
他尚算冷静,只将自己袖口翻了下来,拱手道:“夫人,觉非失礼了。”
“是我失礼了才是。”
陆锦惜察觉到,今天的顾觉非,与之前看到的那个不一样。
这才是完美无缺的状态吧?
也好。
她喜欢挑战。
唇边挂上一抹笑,她自然地走了进来:“原本只是在这翰墨轩挑选书画,兴起了想要写点东西。但许是前阵大病初愈,体虚手软,竟连笔都拿不住了。大公子可没伤着吧?”
“无妨,不过染污衣袍,还请夫人不要挂在心上才是。”顾觉非向旁边让了一步,一摆手道,“还请您坐。”
雅间靠南,对设着两把玫瑰椅。
中间的四方茶几上,已放着一只精致的白瓷茶壶,周围摆了一圈六只精致的茶盅,绘制着深青的竹叶纹。
陆锦惜依言坐下了。
顾觉非则落座在另一侧,伸手翻了两只茶盅出来,并排放着,端了壶,依次向内注入茶水。
陆锦惜注视着他的动作,只发现他举止从容。
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白瓷的茶壶上,明明普通至极的动作,由他做来,却自有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毫无死角。
“本来昨日才收了大公子请孟大先生专程送来的谢礼,正思不日再访贵府,岂料今日这般阴差阳错,可算得上是‘恩将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