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睡,睡的并不熟,阿元被他推醒之后,小手胡乱抹着眼睛,好半天才完全睁开,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与寇凛对视着,口中咿咿呀呀,连一个囫囵音节都没有。
从开口说话这事儿上看,楚谣觉得阿元与早慧基本无缘了,但寇凛不这么觉得,因为他自己就是快两岁了才学会说话,长大后一样聪明能干。
寇凛正盯着儿子打量,却听咿咿呀呀声中,忽然蹦出“爹爹”两个字。
他微微一愣,眼圈便是一酸。
为人父的喜悦,除了儿子出世那日,此一刻怕是最浓郁的了。
但依然阻挡不了他提起笔来
*
上元节,又赶上阿元的周岁生辰,楚府里热闹之极。
宴客过罢,开始行抓周礼。
没有其他外人,只有礼部一位名叫周黎安的主事官,是来做见证人的。
花厅里几人落了座,当中的空地上铺着好几层厚厚的毛绒毯子,按照约定好的,楚修宁扔了一杆毛笔上去,寇凛则在毛笔旁放了一锭明晃晃的金子。
他瞥一眼那位礼部官员:“爹,关于阿元姓什么的问题,该喊户部的人来见证才对吧?”
楚修宁坐在上首喝茶,淡淡道:“这是礼数问题。”抬眼瞥他,“怎么,你觉得我会和周大人串通使坏?”
周主事擦擦汗,他也想不到自己竟被楚阁老选来见证抓周礼。
“那倒不是。”寇凛笑了笑,“我只是随口一说,谁当见证都无所谓,阿元先抓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能在我面前抵赖。”
但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儿子会抓金子是一定的,但楚修宁这张嘴太厉害,总能轻易颠倒是非黑白。
“抵赖?我更怕你抵赖。”楚修宁好笑道,“毕竟空口无凭的,谁知道你会不会耍什么阴招。”
“没错,空口无凭的,咱俩谁也信不过谁,不如立个字据?”寇凛眯眼提议。
“为何你看上去如此信心百倍?”楚修宁再次瞥他。
“我的儿子,我当然有信心。”寇凛挑挑眉。
楚修宁目露狐疑,垂了垂眼睫:“行,拿纸笔。”
侍女应道:“是。”
等侍女将执笔送来,楚修宁侧身伏案,简单写了两行字。
侍女将字据送去寇凛面前,寇凛在心里仔细默念:“今以抓周为赌。子若择金,则依制以寇为姓。选笔,则楚。立证。”
寇凛认认真真看了好几遍,没毛病,于是在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
侍女重新拿给楚修宁,等他也签好名字后,送去给坐在寇凛对面的吏部周主事手中。
周主事也赶紧签下大名,作为见证人,这份字据由他收着。
不一会儿,楚谣从后厅慢慢走了来,阿元被一个嬷嬷抱在怀中:“父亲,夫君。”
又朝周黎安行礼,“周大人。”
有客人在,她本不该露面的,但这抓周礼她不能错过。
“阿元,来给外公抱抱。”楚修宁见到自己的小外孙,眉眼便温柔似水。
抱了好一会儿,才交给嬷嬷:“放去毯子上吧。”
嬷嬷便将阿元放在厚毯子上,楚谣则走去寇凛身边坐下,心情竟有几分忐忑。
外公娘亲爹爹都在,屋里的仆人也都是熟脸,阿元毫无畏惧,开始在毯子上爬。
当他爬到笔和金子前面时,众人都提了口气。
寇凛也绷紧身子,面露紧张。
但实际上他的心情极为放松,甚至还有些想笑。
儿子绝对不会碰那杆毛笔的。
一岁大的奶娃娃,没有太多意识,但像动物一样,拥有本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