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脸色有些讪讪。
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且少小便在洛阳居住,就没有外出游学或游历过,所以难免在提见策的时候,只有见地而不切实际。
“再者,纵使彼白部鲜卑坐大,我魏国又有何忧之?”
夏侯惠没有注意到傅嘏的颜色,而是极目远眺着盛夏时节生机勃勃、郁郁葱葱的原野,语气慷慨而道,“昔日冒顿使匈奴强盛如日,后不是有封狼居胥之事?后有檀石槐使鲜卑疆域万里,而今犹不是各种落争相向我魏国称臣求内附?由此可知,边塞胡虏之患,不在边塞,而在庙堂也!向使我魏国吏治清明、国库充盈、兵将士庶皆愿效死,胡虏何足道哉!再复封狼居胥、使西域众国皆为郡县,亦可期也!”
“壮哉!”
不由,傅嘏拊掌而赞,“今日方知稚权有冠军侯之志也!”
我想当第二个霍去病?
你这是怎么理解出来的哦!
我只不过是想掐死司马家转为帝王家的可能,避免神州陆沉而已。
夏侯惠心中嘀咕着,侧头过来看傅嘏,待看到他正满脸亢奋、目露热切冀望,便也将分辨之言给咽了回去。
罢了。
随他去吧。
虽然说当第二个霍去病这个要求,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能做到。
但梦想还是有的嘛。
正好借着傅嘏之口传出去,用来遮掩自己心中的冀望了。
尤其是天子曹叡现今已然有了荒淫之举,自己正期盼着赶紧打完战事归洛阳呢!而一个志在开疆辟土的将率,更容易被留在庙堂之上不是?
傅嘏并不知他所想。
现今的他见夏侯惠不做辩解,便愈发觉得自己先前的选择很明智!
北地傅家虽然是名门,但在汉魏交替之时并没有再上升一步。
因为他从父傅巽虽然被先帝曹丕称为腹心之臣,本是有机会位列三公的,但却亡故在太和年间,将光耀门楣的责任落到了他们这一辈的肩头上。
他是宗族当辈的佼佼者,年少便被辟于公府,责无旁贷。
此些年他在京师当值磨练自身之余,也在悉心观摩着局势发展、留意着日后有可能一飞冲天的贵胄子弟,想择一人当做家门助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有才能但没有助力的人,在仕途之上往往要按部就班。
他年岁太小了,按部就班也太慢了,所以必须要找一位能让自己越级擢拔的人。
夏侯惠就这样进入了他视野中。
他很敏锐的感受到了,天子曹叡对夏侯惠非比寻常的器重,所以早早就选择了与夏侯惠结交亲善。而待夏侯惠升迁为镇护将军、正式在庙堂上崭露头角,亲自请他出任从事中郎时,他便毫不犹豫的应下、以身许为腹心。
他知道自己有一点赌徒的心态。
但他更知道,若是自己表态晚了,日后纵使被夏侯惠倚为腹心,也不会犹如丁谧那般受信重了。
微末之时的情谊,才是最珍贵的。
夏侯惠如今官职不低,但对比庙堂老臣重臣而言缺乏了积累,仍属“微末”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