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春时也不推拒,“郡主的好意,我收下了。今日时辰不早,府中也还有事情没处理好,要先告辞了。”
赵钰的话已经说完,见状也不挽留,“我就不送了,有缘再见。”
回府时俞逖也正好回来,二人相视一笑,祝春时接过他递来的任命文书,也稍微有些讶异。
“看来是因祸得福。”想起赵钰的话,她在刹那间明白过来俞逖官职中的蹊跷。
俞逖也笑,“文书下来得急,远安上任县令因为搜刮民脂民膏,上个月刚被丢官革职,如今是县丞在管着县衙的事,所以时间也紧。”
荆州距离京城较远,哪怕是走官道,他们一行人也得花去半个月时间。但偏偏上任县令做事实在过分,自以为打点好上级就行事无忌,逼得当地百姓忍无可忍,集结了十几人徒步走到荆州,击鼓鸣冤,荆州知州知道此事后大怒,上上下下撸掉十几个官员,又上书朝廷,请求调任县令过去。
俞逖折子递的时间刚好,前后脚的功夫到了吏部尚书面前,恰好魏王最近也注意俞逖,心下大惊的同时不忘推波助澜,这份文书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送了过来。
“我还想着起码过了端午再走,看来咱们得在路上过了。”祝春时看了眼出发的时间,朝廷大概也知道不好催太急,因此留了五六日的时间给他们收拾东西和告别。
俞逖也愁,“再过不久就入夏,还不知道远安是什么样子,百姓能不能挺过去,耽搁久了朝廷也怕出事。”
祝春时点了点头,“老爷太太和姨娘知道这件事了吗?六哥也该亲自过去告诉一声。”
俞逖喝了口茶润喉,“老爷就是在吏部,文书从吏部发出来,他怕是比我还早知道。至于太太和姨娘,我想着等你回来了一起去,还有萱姐儿那丫头,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
祝春时想起来也忍不住笑,俞和萱虽说及笄了,但在俞逖和她看来,那也就是个小妹妹,凡事都是宠着依着的。前些时候知道她兄长准备外放,那是一个劲儿的舍不得,甚至都想跟着离开了,最后还是邓姨娘出马,才让她安静下来。
“萱姐儿今年的生辰礼,六哥可得提前备好了,咱们到时候在荆州那边,距离也远,送过来也要十好几天,而且那边的东西只怕也没有京城精致。”
俞逖颔首,“早准备好了,府里几个兄妹今年的生辰礼这几日我都挑出来了,就是可能七弟蕙姐儿定亲成婚的时候咱们不在。”
祝春时也唉了声,别说蕙姐儿定亲成婚了,她们两人还做着生意呢,刚有了起色,荷包里开始入账,她就走了。只能把事情交给封淑芸那边经营,但这么做蕙姐儿在三太太和安姨娘那里暴露的可能性就大了起来。
这会儿想得再多也没用,祝春时索性收敛好心思打算,先同俞逖往大太太和邓姨娘的院子过去,把这件事和她们说了,又是一场依依不舍的场面,不必赘述。
接下来的几天,祝春时先回了趟祝家,和柳青璐岳姨娘见面道别,以及家中的几个姐妹也好生聚了一场;随后便是几个关系好的手帕交,趁这个功夫还将钟成玉的批命结果添了一把火,让钟家人暂时不敢再乱起心思,至少护住钟成玉接下来的一年时间。
随后便是铺子生意和人手的问题。
祝春时和俞逖商量过后,也不打算转手,仍旧经营着,铺子现在的生意不错,每月都有入账,钱生钱总比捏着那点银子好。于是又留下福婶子和她丈夫齐之荣以及小女兰芝在京里,到时候一人看着院子,一人在外面走动,正好和封淑芸姜杨夫妻互相监督,每月挣来的银子除去必要材料费和工钱,剩下的则收拢起来,每季去城外买些田地租赁出去。
祝春时早就有买田买地的想法,只是之前手里银子不趁手,各自都有用处;况且若是要买,肯定不能一亩一亩的买,还是攒了钱一次性买上几十亩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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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留下福婶子,也能让她做俞和蕙与封淑芸中间的纽带,传递些消息银两也不会让人格外注意。
更重要的是,她们两家的卖身契都在祝春时手里握着,她也不用担心有人吃里扒外。
铺子的事情安排好后,便是院子里丫鬟下人的去处,泻露圆荷她们六个是肯定要跟着去的,再有便是做绣活的萍娘,到了远安县,一切都得自己料理,别的祝春时还勉强能做,女红刺绣就只能敬谢不敏了,因此萍娘是头一个离不得的。
除此外还有奶娘冯氏,祝春时原本想把她留在府里养老,不必跟着他们舟车劳顿,但冯嬷嬷却不愿意,待在京城她那个好赌的儿子总会找上门来,到时候祝春时和俞逖不在,她又容易心软,只怕给他们夫妻惹来闲话。所以冯嬷嬷宁愿跟着离开,天高皇帝远的,她儿子找不到她拿钱,想来就会少去赌博了。
如此七八个人,再加陪房也得跟着去两户跑腿,收拾下来,仅是行李就已经装了三四辆马车。
俞逖那边倒是要简单些,除了平明连江素来跟着他,院子里的小厮都是府里各处送来的,他一个没挑。反而去找二老爷要了五六个身强体壮的护院,一路上他不敢说太平无忧,路程又远,带上些人手也好安心。
四五日的功夫忙下来,才堪堪将事情都打点处理好。
他们决定离京的这日,乃是五月初三,端午前两日。
靖海伯府和祝家的人在东城门外给二人送行,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有几十个人,挤在十里亭处,邓姨娘和萱姐儿看着俞逖满脸不舍,祝春时这边则是和岳姨娘等人潸然泪下。
“可要记得给府里送信来,要记得姨娘还念着你啊。”岳姨娘本以为自家姑娘嫁得还算安稳,姑爷也争气做了官,日后定然平安顺遂。没成想不过出嫁半年的功夫就要外放,听见消息的时候她就晕了一回,如今木已成舟,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动摇祝春时的念头,只能死死攥着祝春时的手无语凝噎,半晌后才哽咽着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祝春时心里何尝好受,只是走着走着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抬手抹去岳姨娘脸上的泪珠,忍着泪道:“您放心,我肯定隔三差五的就送信来,保管您和老爷太太都觉着烦人才好。”
柳青璐在旁边抹了抹眼睛,听见这么一句话,哭笑不得道:“滑头。你尽管放心去,外面天大地大,趁着年轻去走一走看一看也是好的,日后才不会后海。也别担心家里,总还有我看着。”
祝春时盈盈下拜,滴落的泪珠湿了一地。
等到他们分别离开,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祝春时眼睛都哭得红肿起来,俞逖看得心疼,把人抱在怀里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慰:“我发誓,不会离开太久,我会很快带你回来。”
俞逖抬头看向被抛在身后逐渐远离的京城,哪怕他一开始没什么远大的抱负,在看见祝春时眼泪的那一瞬间,也变成了有。
他舍不得她落泪,只想看见对方脸上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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