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觞之外,搭了个巨大无比的莲花台,俞逖的位置正对中间,能将台上风光尽揽于眼底。
万老爷说完话,便有数十个歌舞姬从后而出,个个婀娜多姿,脚下旋转腾挪间就来到莲台之上,歌声绕梁,舞姿曼妙。
俞逖心思并不在此道上,因此只是间或看上一眼。
万老爷察颜观色,低声笑道:“草民家中蓄有歌舞姬数十,这些都是才调教好的,还没出来待过客,今日乃是头一回,只怕鄙陋,比不得伯府风姿。”
万老爷这句话,已然是将俞逖身份挑明。
俞逖也不意外对方得知自己的身份背景,若是疏漏至此,至今都没去查探清楚,那也做不了这么大的生意。
俞逖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轻笑道:“万老爷说笑了,府中教养以清明持正为要,少有风花雪月之举。”
万老爷闻言更是心喜,这等世家子弟府中规矩严苛,后宅里也只有一位正房夫人,又是个怯懦不堪的,想来在风月之道上所得趣味甚少。
他朝着身侧的管家使了眼色,片刻后丝竹管弦声暂停。
席中有位身形瘦削目光锐利的富商抚掌笑赞:“万老哥,你府上的歌舞之声,比从前更甚啊,想来是下了工夫给大人接风。”
万老爷笑呵呵的,“不敢当骆老弟这句,咱们在场的谁不知道骆老弟最是精通此道,我还怕入不了大人和诸位的眼。”
说话间舞姬纷纷停下动作,由着管家引入席内,两人一陪坐,安置在众人周围。
俞逖跟前亦来了两名姿容艳丽的女子,他抬手止住,看向万老爷,“本官席上素来不用人相陪。”
旁侧的寇明旭在左右夹击下也有些狼狈,听见这话连忙附和,“我也不必,还请两位姑娘下去就是。”
万老爷眼中笑意微滞,上下看了看,温声道:“几女都不曾迎过客,干净得很,身段言辞府中也仔细调教了几遍,最是知礼不过。”说着看向二女,“还不赶紧敬县令大人一杯。”
舞姬皆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见人不许靠近本就心慌,怕事后遭主子责怪伺候不周,如今得了话,急忙端起酒杯递给俞逖。
堂下富商乡绅想来是见惯此等宴客方式,抬手就揽住上前的舞姬,无骨虫一般倒在舞姬身上,就着柔荑喂酒吃果子,好不自在。
俞逖面色稍肃,仍旧将手拦在身前,不接酒也不允管家和舞姬靠近,“家中规矩如此,经年习惯了,一人反倒自在。况且本官成婚不久,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也无此心。”
万老爷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低声道:“不过是宴上喝酒而已,并非寻欢作乐,大人不说,草民不说,夫人定然不会知晓的。”
万老爷暗道,果真是才成婚不久,还端着几分姿态,自觉夫妻情深不肯受用,君不见席上众人都不以为意吗?难不成都是与家中妻室不睦的?不过是因为这些歌舞姬身份低下,寻常喝酒作乐乃是常事,也不会威胁正妻身份,她们大多都视而不见罢了。
寇明旭好容易拒了两位姑娘靠近,见自家大人似乎被劝住,心里滋味杂陈,一时想起那日街上所见的夫人,一时又回忆起这几日县衙共事,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俞逖目光扫过席上,大抵是舞姬的确貌美贴心,大多富商都三三两两谈笑起来,推杯换盏之间很是惬意,少数几个就如寇明旭一般左支右绌,脸上神情也微微僵硬难看。
“事情做了,就不会有绝不知晓的可能。”俞逖慢条斯理道,手掌向外挥了两下,示意退去,即刻间身后的连江平明上前护卫左右,隔开舞姬和万家管家,“万老爷,本官向来求身心一体,方为君子之道,表里不一这种事,瞒得过部分人,但瞒不过有心人。”
万老爷见俞逖软硬不吃,心下已经有些恼怒,如今又听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无非是在点他从前所作所为不是什么秘事,轻易就能被有心之人查出。
他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面色陡然变得阴狠,和俞逖对视起来。
周遭两米,气氛骤然冷寂下来,一时无人敢说话,便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寇明旭提起心弦,生怕万老爷不管不顾起来,若真如此,只怕他们一行人犹如困兽,顷刻间就能被抓住。
“呵呵,大人说笑了,既然大人不喜欢舞姬伺候,”万老爷扯了扯嘴角,朝着那两个瑟缩在旁边的女子道:“还不快退下!”
两女心内发苦,泫然欲泣的看着俞逖。
俞逖不为所动,转头和寇明旭说起话来,寇明旭先是愣住,随即从善如流的配合,顺势也将自己身边的舞姬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