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夫妻二人就着席上的事情互通有无,对万家又多一分警惕不说,对其余诸家也一一各自派了护院小厮去私下查探,尤其以对祝春时发难的骆家为首。
俞逖一时也奇,若说是陈太太也就罢了,她们好歹有过接触,不算陌生,且万家也已经表明了想法,不论是前面还是后宅,都打的送人到他身边这个主意,觉得祝春时碍眼因此横挑鼻子竖挑眼,还算常理。但骆家这位吴太太,未免奇怪,且前院骆老爷全程没有二话,只喝酒聊天,不时与歌舞姬调戏。
“县丞和主簿,六哥是怎么打算的?”
不等同于师爷典史,俞逖在这种有职有品的官阶上,做主发言的权利几乎没有,但凡他决定了什么,明儿有人就能一张诉状告到吏部去,说他僭越。
“前任县丞是被知府带走的,这不必咱们担忧,至于主簿,前几日处理了庄主簿后,也已经上了折子给知府,按例这几日就应该会到了。”
县衙领头的就这么几个,也不能老是空缺,任由他一个人撑着,否则但凡有什么事,他都抽不出身来处理,说出去还极容易被人告状,说他贪恋权位,独掌县衙大权。
见他心里有数,祝春时也就放了心。
第二日,俞逖马不停蹄的带着寇明旭往沧柳书院去,想来是要立时就肃清书院风气,好歹不能和以前一样持续下去。
祝春时今日清闲,便留在县衙后院,让萍娘教自己做衣裳。
“姑娘从前最不耐这些的,怎么今儿想学这个了?”泻露从带来的箱子里找了匹素色的缎子出来。
萍娘年纪二十三四,正是最具风情的时候,一颦一笑间都别有魅力,手上落针的同时,抬头笑笑,“做衣裳也不难,姑娘随便学学想来就会了,只要不往上面绣什么繁复的花样。”
祝春时依样画葫芦的用银剪子裁了块布,到这里都还算简单,开始落针的时候才觉得棘手,分明是一模一样的步骤,但在萍娘手底下就很服帖,针线隐于布匹之下,若是不仔细看也发觉不了什么,偏在她手里歪歪扭扭的不听话,活像只蜈蚣。
圆荷在旁边抿着唇忍笑,“衣裳只要针脚细密,不容易扯开就好了。”
祝春时摇头叹气,“穿出去都怕让人笑话。”
萍娘也拿在手里看了眼,就是下针不熟,又不平整,且没把握好每针之间的距离,长长短短的,所以才显得难看,实际上还算紧实。
“姑娘不如做套里衣?”萍娘提议道,“既不需要什么花样,而且穿在里面,寻常也瞧不到,自然无法分辨什么针脚好不好了。”
祝春时看着手里的料子,垂头丧气,“也好,那萍娘你再教教我怎么做里衣吧。”
泻露闻言,立马又裁了块料子递过来,“也该让圆荷绿浓跟着学学,否则自己做衣裳的时候,还要去求巧莺双燕。”
圆荷本来在旁边看热闹,绿浓更是站得远远的,瞧着双燕打络子,听了这话忙不迭的摆手。
“好你个泻露,这是要让我不好过啊!”二人共事已久,说话间向来没什么顾忌,圆荷边说边冲过去要找泻露算账。
绿浓不敢如此,却也帮着开腔,“我的手笨,打打下手还行,要是做女红,只怕是要糟蹋针线和好缎子了。”
祝春时本来因为自个儿手笨,略有些愁容,见她们在屋子里闹起来,唇角便弯了弯。
泻露瞧见了,冲着圆荷使了眼色,圆荷立时停下来,理了理因为打闹而有些凌乱的衣角,微微喘息道:“这会儿先饶了你,等你晚上赔罪,否则今晚你可别想歇好,只等我钻被子闹。”
泻露好笑地朝她福身,“荷姑娘且饶了我吧,是我嘴上没遮没拦的,可再也不敢了。”
祝春时垂眸和萍娘绣了两针,一群人正玩笑的时候,在后面屋子里照顾秀秀姑娘的孙大嫂突然过来了。
“姑娘,张姑娘想见见您。”
祝春时抬眼,“谷婶子来了没?”
“谷婶子今天还没来,听说家里张叔也不太好。”孙大嫂说起来就有些唏嘘,一家子三口人,丈夫和闺女都躺在床上吃药养身体,只有谷婶子一个人两头跑,劳心劳力,这几天她看着都觉得谷婶子是越发憔悴了。
“张姑娘这几天身体如何了?”祝春时放下针线,因今日不打算出门她身上穿了件八成新的家常衣裳,这会儿倒也不用换,说话间就起身和孙大嫂往后面去。
院子不大,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祝春时在张秀秀的门外廊下站了会儿,孙大嫂进去说话,片刻后就出来迎她进去。
张秀秀养了好几日的身体,看起来比那日野云巷中好了许多,目前已经能够下地走动,不过时间不长,大夫也只说每日走动半刻钟就好。
“夫人。”张秀秀靠着腰枕坐在床上,见着祝春时进来,她掀开身上的薄被,强撑着起身欲行礼。
祝春时上前扶了一把,“你身体还没好全,快坐好,这些礼数规矩都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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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秀秀看了看人面色,并没有装出来的那股虚伪,便知道这是祝春时的真心话,她想了想不再坚持,回身坐在床上。
祝春时也就顺势坐在床沿,“听孙大嫂说,张姑娘想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张秀秀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笑来,“得蒙夫人相救,又在县衙住了这些日子,还没来得及和夫人道声谢,听我娘说,家中能够维持下去,也是因为夫人出手相助。”
她爹的情况她自己清楚,因为被庄昌杰强掳,她爹当时也被衙役毒打了一顿,过后险些没救回来,但即使后面好转些许,每日里也得吃药补身,半点疏漏都不行。
她娘为她快哭瞎了一只眼,又为照顾父亲每日奔波劳碌,整个人苍老瘦弱得不成样子,若非是遇见了俞大人和祝夫人,只怕她们一家早就一起共赴黄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