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色岚岚,莺语静渐,画堂沉沉黯销魂。
晓光初升,岐风客栈偌大一个大堂之内,只有一桌客人临窗而坐。
一袭华贵紫衣的三百眼青年,一身藕白飘飘衫的温润公子,此时就如两个学堂挨训的小学生,正襟危坐,头颈低垂。
二人对面,身着碧虚衫的纤弱书生,眼皮似抬不抬,嘴角似笑非笑,手里有意无意拨着翠玉珠盘,长眯双眸中,精光频闪;身后全身黑漆漆的男子,硬邦邦杵在后方,犹如一块棺材板。
四人一桌,悄无声息。
唯有那翠绿算珠的“哒哒”声不紧不慢敲击着众人耳膜,激起一种无形压力萦绕整个大堂。
柜台之后,睡眼朦胧的风掌柜揉着眼皮询问自家小二:“小乐,几位爷这是咋了?”
小乐手双手紧紧抓着抹布,悄声回道:“好像是昨儿晚上,意游公子和那位郝公子去逛秦淮河花楼闹出事儿来,被尸公子他们抓了回来。”
“哎呦!”风掌柜瞅了瞅一脸忏悔之色的意游公子,暗抹冷汗,扯下账簿,正要在上面写什么,突然,笔下一顿,又问道,“那位——尸美……咳,尸公子呢?”
小乐:“做早饭去了。”
“啥?”风掌柜大惊,“小乐,你怎么能让贵客亲自做早饭?!”
小乐哭丧着脸:“掌柜的,我也不想啊,可是那位尸公子,眼睛冷得能冻死人,脸黑得能吓死人,一句话不说就把小乐轰出了厨房,小乐哪里敢顶撞啊。”
风掌柜:“……”
“哇,好香!”小乐猝然扭头叫了一声。
风掌柜顺声一看,顿时惊了。
但见一笔谪仙剑影从门外翩然而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碗筷汤匙、三笼小笼包,一盆小米粥,香气袅袅,令人垂涎。
小乐咽了口口水,风掌柜则是迅速在纸上写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八个大字。
尸天清一路无音行至桌前,放下托盘,撩袍坐在文京墨身侧,开始默默为众人盛粥。
那沁人心扉的香气,顿令郝瑟和舒珞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几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大家先吃饭吧,哈哈。”郝瑟一边干笑,一边抬手去接尸天清手里的粥。
“啪!”
粥碗避开郝瑟的手,不轻不重放在了桌上。
一瞬死寂。
郝瑟一吞口水,舒珞眉梢一抖,二人同时噤声端坐。
尸天清放下饭勺,身直如剑,慢慢抬眼,一双眸子,清凛如被千年寒泉洗过一般,冷澈渗骨,一帧一帧扫过面前二人。
郝瑟脑袋越垂越低,几乎要塞入胸腔,舒珞扇子缓缓举高,一点点遮住脸面。
“这位尸公子好厉害的气势!”小乐惊诧。
风掌柜默默将写好的纸条揉成团扔到一边,重新在账本上写了四个字“夫纲不振”。
一片低气压中,文京墨“咔”拨敲珠盘,慢声道:“知道错了吗?!”
郝瑟和舒珞同时一个激灵:“知道!”
“哦?”文京墨咬了一口小笼包。
“都是我不好!”郝瑟噌一下跳起身,“是我逼舒公子陪我去花街的!舒公子是拗不过我才勉强去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子的闯的锅老子自己背!”
“不不不,不是小瑟的错!”舒珞慌乱起身,连连摇头,“若非我引路,小瑟断不会寻到秦淮河的花街,你们要怪就怪舒某好了!”
“舒公子你胡说啥子,这事儿明明老子是主谋,你顶多能算个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