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纪氏扑到乳母的怀里一场痛哭,成亲以来,夫妻之间向来都是蜜里调油一般。她也并不是有心惹宋荣生气,却不料,一朝做错,夫妻感情竟生分至此。
她多想告诉丈夫,她是真的知错了。
如今,丈夫却并不想听了。
宋荣亲自吩咐宋嘉言,叫她把家务交还给小纪氏。
宋嘉言笑:“太太总算大安了,家务倒没什么累的。只是爹爹纳二房之喜就在眼前了,若是太太一直病着,到底脸上不大好看。”
宋荣自书桌上取了一只巴掌大的描金红木匣子,含笑递给爱女。宋嘉言接了,打开一瞧,不禁惊叹出声:“好漂亮的宝石。”里面宝石大小个头并不匀称,各种颜色都有,五色七彩,熠熠生辉。
宋荣笑:“赏你的,拿去玩儿吧。”
宋嘉言两指捏了块拇指大小的绿宝石瞧了又瞧,喜欢得很,笑道:“爹爹,那我就受之无愧了。”她不仅帮着管了这些天的家,还帮着老爹把继母的病给治好了,功劳着实不小。
“越发刁钻了。”宋荣笑斥一句,心里却愈发欣慰长女聪明懂事,又跟宋嘉言说了不少话,方令她回去歇息了。
得了一匣子的宝石,宋嘉言一个大晚上都是美滋滋的。不想,第二天她去与小纪氏交接家务,又得了小纪氏给的一套头面首饰。
小纪氏平日乐得拿官中的东西做人情,宋嘉言先是道谢,复又推辞道:“太太心爱的东西,我怎么好收下呢?太太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再说,我小小年纪,也用不了这些,太太还是给二妹妹留着吧。”
小纪氏拉着宋嘉言的手,柔声道:“你代我管了这些天的家,样样妥当,我心里非常高兴。有功则赏,这头面给你,你就拿着。现在用不到,以后也能用,女孩儿家,哪个还嫌首饰多呢。你执意不要,就是嫌我了。”
话至此处,宋嘉言只得收了。
小纪氏又道:“这些天因家事耽搁了不少功课,我跟卢先生说了,叫她有空帮你补一补。至于什么时间补习功课,你跟卢先生商量吧。补习功课虽要紧,更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经此一劫,小纪氏周全许多。
宋嘉言应了一声,她与小纪氏本没有多少话好说,见小纪氏没什么事要交代,便起身告辞了。
抱着小纪氏给的头面回了院子,宋嘉言暗叹,果然是绝境逼人上进啊。如今小纪氏看起来,竟有那么一二分正房太太的气韵了。
辛竹筝正在院中剪花枝,大丫头翠飞捧着个羊脂白玉的美人侍立其后,见宋嘉言回来了,辛竹筝笑着打声招呼:“言儿。”
宋嘉言笑:“表姑,快来,有好事儿。”
辛竹筝不紧不慢地跟着宋嘉言一并进屋去,笑问:“什么好事?”
宋嘉言令丫鬟小春儿将首饰匣子放在桌上,打开来,是一套点翠镶钻的金头面。其实就头面而言,也有大套、小套之别。如小纪氏给宋嘉言的这套,共有八样小首饰组成,算是小头面了。
里面的流苏小凤钗辛竹筝是用不得的,于是宋嘉言挑了一对牡丹步摇、一对梅花簪送了辛竹筝。辛竹筝要推辞,宋嘉言笑:“太太赏的,见面分一半。表姑莫要客气了。”
辛竹筝道:“我现在也用不上,等以后我能用了再找你要。”
“表姑又哄我呢,表姑尽管收着,以后咱们大了就能用了。”宋嘉言学着小纪氏的话来说服辛竹筝。大人的首饰与小女孩儿的完全不同,这套头面是小纪氏的陪嫁,自然要放一放才能戴的。
辛竹筝知道宋嘉言是个爽气性子,笑一笑,便令丫鬟收了。
宋嘉言第一次见到杜月娘的时候,微微惊讶。
身为一个男人,没有人会不喜欢貌美的女人。宋荣亦不例外,不论小纪氏还是柳、翠两位侍妾,无一不是貌美窈窕之人。而宋荣这样大张旗鼓纳的二房,宋嘉言以为,纵然不是国色天香,最起码也得是小家碧玉一类的吧,结果……倒不是说杜月娘不好看,只是与美貌还有一定的差距。
眼睛不大不小,鼻梁不高不矮,肉皮儿不好不坏,身段儿不胖不瘦。总而言之,这是个面目平庸的女人,便是年纪,瞧着也不是十五六岁的粉嫩。
这肯定是个有本事的女人,不然何以入得宋荣的眼。宋嘉言对着杜月娘微微一礼:“二姨娘。”
杜月娘还以半礼,叫了声:“大姑娘。”
其实震惊的不只是宋嘉言一个,便是宋老太太也是满脸迷惑,十分不解儿子怎么纳了这么一位二房。不要说与宋荣的妻妾相比,哪怕家里的丫头,比这位杜二姨娘模样出挑的也不是一位两位。
昨日宋荣休沐,纳杜月娘进门,家里整整热闹了一日。今天一早,杜月娘随着小纪氏来给老太太见礼,当然,还有家里的孩子们,到底是正经二房,都要见一见才好。
见过了杜月娘,宋嘉让、宋嘉诺与辛竹笙便出门上学了。余者,宋老太太对这样容貌不出众的儿子二房也没什么兴趣。这种相貌,便是想当狐狸精,也没资本呢。宋老太太向来心思简单,就说了一句:“好好服侍你们老爷。”
杜月娘恭恭敬敬地应了。
杜月娘入府为二房,只是初时引起府中不少的议论。杜月娘为人沉默少言,性子温柔和顺,并不是难相处的人,何况宋荣如今大都歇在常青院,府中下人自不敢小瞧杜月娘。
便是小纪氏,现在行事也多了几分谨慎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