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北戏的路上,林煜听钱芍菡讲了她家的故事。
在5岁以前,钱芍菡家里可以算得上是幸福美满。
田城是乡镇企业模式的发源地,那年头,几乎每个村都是自己办的工厂。钱枫和妻子就在本村的工厂上班,工资不算特别高,但每年还会有分红,而且离家近,方便照顾家里的两个孩子。
而打破这一家人平静生活的是,钱芍菡五岁那年,他们村,拆迁了。
很和谐的拆迁。钱芍菡家里的三层砖瓦房变成了一套一百三十平和两套八十平的楼房,以及银行卡里冷冰冰的二十几万。村办厂也没有了,但那块地依旧属于村里,所以依旧能给村民分钱。
虽然比不上沪市或者燕京那种,拆迁之后可以过上收租的生活,但骤然到手的二十多万巨款,还是让这个家庭发生了改变。
钱枫沾染上了赌博。说无辜,也不能算无辜,沉迷赌博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好东西。
但还是得说一句,不是钱枫主动去碰赌博这个东西的。那时候的黑赌场,就爱往这种刚拆迁的村子开盘口。一群生活圈子很小,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手上乍然有了一大笔钱,那是很难留住的。
不到三个月,钱枫就输光了原本的积蓄和卡里的二十多万。
拆迁之前,村里也会打打牌,搓个麻将什么的。那时候,但凡输赢上了三位数,钱枫就收手了。因为他知道这每一笔钱是怎么挣来的,也知道这钱能发挥什么作用。给松松买双滑板鞋啦,给囡囡买个洋娃娃啦。
可是,拆迁之后,在黑赌场一把上万的来去,钱枫却也红着眼押注。这钱从天而降的,输了也心疼,但钱枫想的是,没事,卡里还有,还能翻盘。
卡里的钱也没了,没事,还能卖房子。拆迁之后分了三套房嘛,钱枫倒是不重男轻女,规划好了那两套八十平的,是儿子女儿长大之后一人一套的。
卖的时候也很公平,没说先卖给儿子那套还是给女儿那套,直接一起都买了。反正离孩子长大还要很久啊,留下那套一百三十平的也够一家人住了嘛。
那一年房价还没有真正涨起来,两套房也只是卖了一万来万,这笔钱,没有在钱枫手里坚持满一年。
在这期间,钱枫离婚了。这很正常,遇到这样的赌鬼丈夫,就是应该赶紧跑。而且虽然离婚了,但陈霞红也没有抛下孩子不管,她是争取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的。
但是,那个时候,说是为了防止钱枫把家都败光,房子和存款都在钱芍菡爷爷奶奶的名下,离婚的时候,陈霞红什么都没有分到,她也没有工作,自然就没有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
钱芍菡在提到母亲的时候,语气很平静:“所以我不恨我妈,她只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选择斩断过去,开启新生活罢了。”
林煜明白了,大概这十几年,钱芍菡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失去了妻子,钱枫依旧没有悔悟。或许他的内心挣扎过,但那点良知,最终是被赌场上豪掷千金的刺激感给磨灭了。
再后来,就是家里彻底一无所有,钱芍菡的爷爷奶奶先后去世,幸好钱荣松从小展现出艺术天赋,能唱会跳的,又被张锦书发掘出来,签到了天乐当练习生,靠着那点工资,才让钱芍菡能继续学业。
之后的事情林煜也知道了,钱荣松在综艺里重伤残疾,天乐花钱把事情摆平。
看到儿子空荡荡的裤管,钱枫清醒了几年,虽然那笔赔偿金大部分去填了他赌博欠下的债,但总算,他还有点洗心革面的迹象。那几年是真的没有再进赌场,也一直在打零工,至少,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能靠自己的收入解决吃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