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过去的时候,看到赵长淮正与赵老太爷下棋。赵长淮看到兄长过来,拱手喊长兄退去了出去。
赵老太爷让她坐下:“祖父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说那日的事,你也莫怪罪你二婶,她是心急了。”
长宁一手抓着棋盅里的子玩,一边道:“孙儿明白。”
其实一贯也是如此的,只是那天说话的人太多,她是实在忍不住了才出言训斥。否则她懒得管别人怎么说,做自己的事就好了。在外面被为难,回到家里还不被理解……那天她的确太累了。
赵老太爷轻轻叹气:“祖父老了,现在家里一切交给你管,祖父是放心的。你二叔这些年虽然……不说绝对是个清官,但贪污修建皇陵的银子这样的事,他一定不会做的。你一定要帮他,否则这一关,他必定过不去了!祖父知道这事难办,但你就看在祖父的面子上……”
“祖父此话见外。”长宁淡淡道,祖父这话,是当她真的冷血无情么。
赵老太爷眼眶微红:“唇亡齿寒!你二叔倘若倒了,你在官场必定也难以支撑。祖父也说句实在话,你七叔毕竟不是赵家人……”
长宁看着赵老太爷许久,不知道什么时候,祖父已经如此苍老了。那天他虽然出言袒护自己,但心里肯定是有疑虑的。他老了,总是会犯糊涂,总是会优柔寡断的。“孙儿知道,祖父放心……”棋子在她的指尖转了转,她轻轻说,“孙儿会把二叔救回来的。”
一把棋子被撒入棋盅中,长宁拱手告退。
她头也不回地出了正房,随从很快跟了上来。长宁看到祖父的影子投在窗纸上,一道拉长的剪影,久久未动。
要救二叔,长宁必定会做出牺牲,也许会将她也牵扯进去。祖父知道,他为官几十年,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长宁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她是嘲笑自己,毕竟还是孤单的。
她刚回头,就看到赵长淮站在不远处。
风吹起他的袍角,他看着她微笑说:“哥哥何必过得这么苦,哥哥生性柔软,若将管家权交给愚弟,想必哥哥也不会这么烦恼。”
赵长宁不太想理他,她从他身边经过只抛下无聊二字。
真是长兄的一贯作风。赵长淮笑着看着长宁远去,他倒是不担心什么,反正二叔这个事想翻案,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
赵长宁……必然会做出损益自己的事来。他就等着看好了。
***
次日长宁下了衙门后便向大牢而去。
此时天色渐晚,晚霞如锦缎一般铺在天际,染出飞檐斗拱的峦影,长长地斜投在路上。长宁本还在小憩,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她挑起帘子,看到前面有人挡住了去路。
兵马司封路盘查,魏颐正坐在马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的景色。
长宁皱眉,让车夫赶紧停住。魏颐他一个京卫指挥使,怎么会这般拦在路上,而且还在她的必经之路上,还是别和他碰上吧。
“掉头,走胡同小路绕过去。”长宁低声嘱咐车夫,很快马儿就掉头了,潜入了旁边一条专门卖绸缎的胡同。这胡同里都是卖布的,绸缎庄子,麻布棉布,应有尽有。马车很快一溜烟跑过去,等看不到魏颐的身影了,长宁才松了口气。
马车一拐弯,就从绸布胡同拐了出去,进了另一条僻静的小胡同,也让夕阳染得金黄。
长宁又闭上了眼睛准备再歇会儿,马车却突然停下来了。
车夫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响起:“大人……军爷大人拦住咱们了。”
不等他再说,赵长宁已经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声调懒洋洋的:“赵大人见在下就躲,实在是伤透了魏某的心。不得已只得在这里堵了。”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赵长宁撩开了车帘,也没有出去,只坐在马车里说:“上次想必已经跟魏大人说得很明白了。魏大人何苦再来为难下官。”她看到魏颐后面是一字排开的护卫,心里暗想不好。
魏颐却微笑着说:“大人不必紧张,我不是奉公办事。只是听说大人的二叔出事了,魏某不巧在都察院有些门路。大人若是愿意,魏某必定倾力帮忙。”
赵长宁向后靠去,微微一笑说:“魏大人,我自小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知道魏大人何故如此好心?”
“自然没有。”魏颐继续笑,鞭子在手里握了握,“——不过是想赵大人嫁给魏某而已。”
赵长宁差点被他哽到,四周车夫、护卫的表情也有些扭曲。魏大人疯了,好男风,把人家少年大人堵在胡同里不放都算了,他竟然还想娶人家!
“魏大人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长宁嘴角微动。
“自然知道。”魏颐根本不在意周围人是什么目光,而是看着长宁,脸带笑容语气认真地说,“魏某诚心想娶大人,大人不必忧心,魏某必定善待大人,绝不纳妾,虽我原来有些风流的时候,但那毕竟是过去了。无论大人想要什么,魏某都会给你寻来。若长宁嫁与我,二叔的事就是自家的事,我自当尽力。”
赵长宁看着魏颐许久别过脸,嘴角抽动,魏颐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大庭广众,他说娶个什么鬼啊!
“魏大人的心意赵某心领了,只是赵某如今还有要事要去做,魏大人可否改日商量?”长宁想打发他。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了,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
“哦?”魏颐却听到了其中的重点,眼睛微亮道,“长宁的意思是这事可以商量?”
“自然的,可以商量。”赵长宁点头,甚至还难得笑了笑。她只想赶紧把魏颐哄走。“只是赵某现在无空,魏大人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