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坚持磕完了头,后背的中衣虽然松垮,却显出一丝血色来,并且在以一种肉眼能看见的速度蔓延增长,片刻之间就湿透了整个后背。
太后的恨铁不成钢,碰上了玉卿的倔强。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就紧绷起来,玉卿的汗水顺着鬓角的长发垂到了发梢,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如一张白纸一般。
“你当真要嫁他?当真不肯听哀家的话?”云安太后忽然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死死抓着身边搀扶着的嬷嬷的手,一瞬不瞬的盯着玉卿的神情。
玉卿坚定不移,飞快的答了一个:“是!”
太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却深知这是什么场合,话到嘴边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冷笑了一声:“你们作孽,哀家赎罪。横竖哀家在这皇宫里面生存,双手早就沾满了灰尘。不差你这一件。哀家只希望你们是另有目的,哪怕你只是因为恨哀家,恨凰家也好。他可是你……”
亲哥哥啊……
太后隐藏的后几个字终究没有说出来。一个转身背对着玉卿,正好此时夕阳的余晖遮挡了云安太后眼角的一点晶莹,她一字一句道:“今日起,你玉卿和慈宁宫,和云安再无半点关系。他日荣辱亦归于长歌殿。玉妃册封,只准育下怀中一子,不准侍寝。长玉宫自此封禁,内外洒扫十四人,永世不得出。”
“太后娘娘!”琪和公主皱眉,甚至称呼云安为太后娘娘,微微表述出了自己的不满。她飞快的瞧了一眼跪在地上已经僵硬的不成样子的玉卿,只是觉得眼前的玉卿似乎是和太后之间有斩不断的关系,若非是极度的失望,又怎会有这样的决策?
只是对于一个丫鬟,不过是生死之间的事情,能有什么样的绝望呢?
夕阳把太后的背影拉的很长,玉卿恰好就跪在太后的背影之下。她不过是绝望的看了太后一眼,重重的躬身在地上给云安太后磕了一个头:“谢太后恩典。”
谢太后恩典。
云安太后身子微微摇晃,几乎有眼泪夺眶而出。她有些费力的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终究是什么都没有了。
母女情义。
玉卿不曾比宫中的琪和,甚至是如今高高在上的凤于飞轻任何一点。
太后的记忆哗啦啦的回到了许多年前,还是在玉卿刚出生的时候,正值皇帝上位之时,最具有竞争实力的是华妃的凤于曳,还有一个记忆久远的贤妃,贤妃育有一子凤于殇。
凤于飞年仅十岁的时候,凤于殇已然双九年华,是一个男子最好的时候,论才智论年龄都比凤于飞凤于曳要高出很多。当时太子未立,先帝长病缠绵于病榻。
贤妃手腕高明,不逊色于凰家的任何一个女子。凰云安即便是有凰家的庇护,但是终究只是凰家庶女,不是命定的不能得到天下维持,贤妃即便是夺了她的后位,也是理所应当不被朝堂非议。
华妃深受皇帝宠爱,性格温婉不好争斗,并且育有皇后凰云安一子,只要凤于飞能登上皇位,凰云安依旧是当仁不让的皇太后。
凤于曳不在话下,年仅六岁。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口小儿,尚且可以容后对付。
但是凤于殇却是刻不容缓。
此时的玉卿还未出生,皇帝忙于朝政,交代贤妃陪产。只是凰云安生下来的却是个“死胎”,胎儿中毒而死,死时浑身青紫,是被人抓捏所致。小小的孩子骨头心肺都是柔软的,却都在顷刻之间变成了一滩软泥。
凰云安悲痛欲绝,陪产的贤妃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皇帝一个震怒,把贤妃打入冷宫,奈何贤妃性子刚硬,知道自己是辩解不了,为了不拖累孩子就在冷宫上吊而死。
贤妃死了,凤于殇就毫无依靠。先帝为了弥补凰云安的丧女之痛,把凤于殇交给凰云安抚养。
凰云安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却抚养了贤妃已经十八岁的大儿子。凤于殇已经成人,对于凰云安也只会有永远不能磨灭的丧母只恨。
即便是凰云安用尽心思想要拉拢,凤于殇也终究只是贤妃的大儿子……
在坤宁宫住了半年,凤于殇就郁郁成疾,不思进取,整日里以酒浇愁,一夕之间玷污了坤宁宫里掌事的几个大丫鬟。
先帝知道之后震怒,废凤于殇为庶民。凰云安自愿领了一个教导不周的罪名在深宫里闭门半年不出,深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