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在睫,孤意在眉。
她平日里的烟视媚行,此刻皆化蓬蓬直上的爱慕,低促的喘息声扑面而来,成去非知她心猿意马,春心大动,不跟她计较这个,任由她柔软的唇瓣贴上来,整个身子遂挂在了怀中。
双木非林,田下有心。
手,他是有的,只是不知该如何碰她。
他并无任何回应,放着她陷在这阵迷乱之中,少女的唇炽热青涩,仿佛最纯净的野火,定要扬起漫天的喧闹。
等再次听到她柔软的呼吸,成去非似有若无低笑了一声:
“阮姑娘此刻看见自己的心了么?”
琬宁两靥嫣红,胭脂般娇艳,心底似带了悔意,可身子却仍浸在方才骇人的余绪中,成去非何时抽的身,她都不曾察觉出。
“既看见了,就藏好这颗心罢。”他目光幽深,面上已无任何情绪,琬宁不觉轻轻抚住了心口,一张樱桃口不点自朱,微微翕动了几下,却自是温柔多情的模样。
成去非看在眼里,脑中冒出尽显狎昵的残句来:
暂引樱桃破。
念头刚有,便被自己压了下去,到底是失身份的事情,他见她已然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的神情,淡淡道: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我不怪你。”
一语刚了,身后有阵轻扣门壁的声音响起,意在提醒,看来应是有急事,成去非回眸已瞧见赵器就跟在前来的婢子身后,在琬宁耳畔又放低了声音道:
“阮姑娘眼睛里如今只能看得见我,只怕比当初那把柄更厉害。”
本该是调情般的言辞,却硬生生道出一股铮铮的森严,琬宁迎上他落下的冷峻目光,身子又是一颤。他就是要她怕他,敬他,心里还得念着他,轻飘飘一个眼风扫过去,成去非撩衣而出,思绪已全变。
“大公子,王朗家里突然遣了个下人来传话,说王朗要见您。”赵器接到福伯奏报时,也大感莫名,王家本是山东大族,随祖皇帝渡江而来,不知是不是因水土不服,人丁日渐单薄,到王朗这一代,早已没落多时。
到如今,他家中好像在朝为官者都几近为零,再说,以往听说,这王家年轻人身子素来羸弱,平日里很少会客,闭门修书而已。天都黑了,忽然来这么一遭,也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王公明?”成去非果然也觉诧异,“他来府上了?”
赵器皱眉摇首:“没,他人没到,是家里下人来,说务必请您亲自去一趟。”
这就更离谱了。
大公子再不喜端四姓的架子,终究是朝中重臣,就是常人,如此要求,亦有无礼处,更何况那小厮还在外头候着,等着引路,王朗家早搬出了城,不知在底下哪个旮旯拐角住着,赵器不明就里,只看着成去非。
成去非脑中忽闪过一念,疾步朝门口去了。
府上那两只大灯笼正随风飘摇着,福伯见两人出来,忙见了礼,冲底下立着的小厮摆摆手:
“快过来!”
小厮是老实人,灯影下,一副面呈菜色的寒酸样,见着人就呵腰作揖,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整张脸耷拉在阴影里头:
“小人见过大人,小人家公子请您去家里一趟,有要事跟您说。”
“你家公子,是不是病重了?”成去非试探问。
那小厮立刻抬起脸来,咧了咧嘴,尽显丧气,拉扯出一声哭腔:
“我家公子……他,他快要死了!”
说罢竟呜呜哭起来,赵器连忙下了台阶,掏了帕子给他:“你莫要伤心。”小厮并未接帕子,抽抽搭搭撩了袖子往脸上胡乱蹭了一把,扑通一声朝成去非跪了下去:
“求大人看我家公子一回吧!”
赵器只得把他赶紧扶起来,上头成去非沉吟片刻,朝福伯打了个眼色,福伯早有备无患备好了车驾,一个手势,便一切就绪。
“你来带路吧!”成去非正欲打帘而上,小厮却支吾起来:“小人的驴,小人的驴可怎么办?”
“你骑驴来的?”赵器四下看了看,小厮忙不迭点头,赵器扫了一圈也没见驴子的身影,“驴呢?你栓哪儿了?”
小厮上前讪讪道:“小人的驴不让进乌衣巷,栓两里地外的桥头了,小人托酒肆老板给看着的。”
成去非心底暗自叹息,示意他上车:“我会安排人回头把你那驴送去,你只管放心。”
小厮犹疑了下,才上了马车,待坐定,成去非便问:
“你家公子既已病重,缘何等到这个时辰来报?”
“公子昨夜里就说要见您,天蒙蒙亮,小人就上了路,只怪小人是个蠢货,半途还迷了路,一直等这抹黑了,才知道乌衣巷在哪儿……”小厮只顾絮絮叨叨回话,赵器却早听出不对,忽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