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上,苍落尘一身戎装,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的厮杀。
赵与鹰依旧书生打扮,嬉皮笑脸地站在苍落尘身边,指指点点:"将军果然好计策,照这样看来,不出两日,仇由都城必破。"纵然心有不甘,他也不得不承认,苍落尘之计,确实要比他的打法来得见效。
如预期般没有得到回应,赵与鹰摸摸鼻子,倒也不甚在意,反正早就习惯了。
讪讪回头,眼角余光一闪,赵与鹰用扇子捅苍落尘腰侧:"哎,你看那个人,好眼熟啊。"好像曾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说话间,来人已登上城楼,跪在苍落尘身后,低声说道:"主子,有变故。"苍落尘一震,回过身来:"说。"难怪赵与鹰眼熟,此人正是苍落尘安排在水家村的心腹之一。
赵与鹰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是也猜到必有变故发生。以往都是一月一次,规律得很。可是现在距上次不过三天。
苍落尘心中不祥之感甚重,算来上次传话之人此时应该还在归途,尚未回到水家村。到底发生什么事,使得这些训练有素的高手无法应对,匆匆来此求助。
果然,来人压低声音,禀道:"属下返回路上,见韩王率兵马向水家村方向而去,恐有变故,特折返……"话未说完,苍落尘已经撑住城墙,一跃而下。
赵与鹰扔掉扇子,也跃下城墙:"喂!你跑了,这儿怎么办?""交给你了。"丢下这句话,苍落尘纵身上马,绝尘远去。身后亲卫营侍卫也纷纷跨上战马,尾随而去。
赵与鹰眉开眼笑,挥手拂去扬尘:"呵呵,你说得倒是轻松。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很信任我?"为何不将军务交由副将,反而要他代劳,他想。
当苍落尘日夜不休地赶到水家村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站在村口,看着遍地开始腐败的尸首,苍落尘的心脏一阵剧痛。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拖着似有千斤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艰难地行走在尸堆之中,苍落尘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无力。
终于,他看遍了所有村民的尸体,没有阿房。她是逃离,还是……被带走了?
这时,侍卫来报:"主子,亲卫营派驻此地的人手,除了非语,都死在这儿了。"亲卫营中,皆是苍落尘的心腹,直接听命于苍落尘本人,所以,当日苍落尘才会放心将阿房的安危交给他们。以这几人的武功,应付一般的山贼流寇绰绰有余。却不曾想发生如此变故。
闻言,苍落尘布满血丝的鹰眸中升起一线希望。非语,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心思敏捷。莫非,她是和他在一起?
扬手将一枚弹丸抛在地上,亮光一闪,一道红色烟柱迅速升起,盘旋空中,久久不散。
突然,在山腰之上,一道青烟呼应而起。
亲卫营侍卫还未反应过来,苍落尘已经纵跃而起,向着青烟升起之处奔去。
顾不得山间未燃尽的枯木和高温,苍落尘将轻功发挥到极致,片刻工夫便找到了青烟升起之地。这里,正是他当日采五灵脂之处。而青烟,就是从下面升上来的。
"非语,是你吗?"苍落尘扬声问道,沉厚的嗓音难掩忐忑。
"是,是属下。阿房姑娘也在这里。"非语那干涩沙哑的声音传了上来。
原来那日他带着阿房逃上山来,甩开桓惠王人马之后,便直奔此处。这里是他们早已准备好的,以备不时之需。当日金钗石斛被苍落尘采尽之后,寒号鸟便放弃了这里,迁居他处了。原本狭小的洞穴被他们凿磨修整,扩大到足可以容纳三四人。洞中常备食物与水。
他将阿房绑在腰间,用绳子绕过一棵大树,顺绳而下。然后,他又将一端松开,抽了下来。单从上面看,绝对发现不了这洞穴。只可惜再也无法上去,只好在这里等候援兵。
少顷,只见一条绳子垂下,苍落尘已然来到洞口。
只一眼,他便在略显黑暗的狭小山洞里看见了盖着男人衣衫,蜷缩成一团,仿若小鹿一般的阿房。
两步迈到近前,猿臂舒展。下一秒,已将娇小瘦弱的身子抱在怀里。
好烫,苍落尘心中一惊,他这才发现阿房小脸通红,似是已经昏迷一般,无声无息地蜷在他的怀里,轻飘飘的,好像随时就会消失。
非语跪在一旁,脸上满是自责:"属下无能。自那日救出阿房姑娘之后,她就一直高烧,昏迷不醒。"而他,只能束手无策。虽然想过冒险爬上去,又担心万一自己不慎跌落,那就再也无人能找到这里了。
苍落尘一言不发,抱着阿房走到洞口。准备妥当,正欲攀绳而上时,忽然转头,低声道:"谢谢。"绳子一抖,已经纵跃而上。
非语愣怔一下,眼眶已然湿润。这个面对死亡都未曾眨眼的男儿,却因这两个字而动容。士为知己者死,在亲卫营众人心中,苍落尘是神一般的存在。这声谢谢,对他和那些战死的兄弟来说,是最好的奖赏。
……
高大的城门前,披盔戴甲的守城侍卫森然站立。这里是韩国最后一道关卡,出了这道城门,再越过一片乱石滩之后,便是齐国国土。
因为地处偏僻,除了偶尔会有一些商贾买卖之人,极少有人出入。守城士兵盘查极严,一方面是为了防止间谍奸细潜入,另一方面,也好刁难商队,榨些油水出来。
时值正午,天上没有一丝云彩,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空落落的城门前门可罗雀,大多数守城士兵都趁着长官不在,偷懒躲到阴凉处打牌喝酒去了,只留下几个倒霉鬼守着城门晒太阳。
"他娘的,"一个士兵骂骂咧咧,"好事没咱们的份儿,吃苦倒想起咱来了。""行了,大热天的,你就少说两句,听着都上火。"带队之人呵斥道。
正欲再骂几句,忽见远处尘土飞扬,似有商队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