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宫卫入报:郑国大夫孔宁、仪行父二人逃亡至此,求见大王。
楚庄王:来得好。令其二人入见。
孔宁、仪行父入帐,参拜庄王,伏地痛哭。
楚庄王:二卿不在陈都,来此何为?又所哭何事?
孔宁:夏徵舒造反弑君,并篡位灭陈。诚请大王主持公道,除贼复国。
楚庄王冷笑:则你君臣三人,共淫人母,便不许其子报复耶!
二人闻罢,脸上变色,伏地称罪,再不敢言。
楚庄王遂命擂鼓聚将,并集群臣商议,要征陈国,讨伐夏徵舒弑君之罪。
楚公族大夫屈巫字子灵,乃屈荡之子,闻夏姬美貌绝伦,淫心大起,力劝庄王兴师伐陈,并自请为先锋。楚庄王不答,又问令尹孙叔敖意见。
孙叔敖言道:无论其起因如何,弑君篡位,陈罪宜讨!
庄王意决,遂亲引三军,命屈巫为先锋,直奔陈都而来。夏徵舒闻报,自知不敌楚王大军,且国中人心皆不助己,于是弃城而逃,潜奔封邑株林。
陈大夫辕颇见夏子南已逃,乃与诸臣商议:楚王以讨弑君之罪为名来伐,实为我陈国库藏田土也。
众臣:此话不错,绝不可使楚师进城,祸害我国人。
辕颇:若要拒楚师于城外,只可擒执夏徵舒,遣使送至楚营求和,以保全社稷。
众臣:大夫所言甚是,此为上策。
商议已定,辕颇乃命儿子侨如,统兵前往株林,擒拿徵舒。
然而军未及发,楚兵已至城下。百姓恐被攻打,开门迎入。
楚庄王整队入城,下令不准扰民。辕颇至此无计奈何,只好率领陈国百官,迎至城门,齐来参见。楚庄王深加抚慰,即留公子婴齐引本部军屯扎城中;复命辕颇父子为前导,自引大军在后,出城往株林进发,来擒夏徵舒。
因楚军行动迅速,夏徵叔不及逃走,手到擒来,并其母夏姬,亦被俘捉。
夏姬至楚庄王车前,施展狐媚手段,再拜言道:贱妾命悬大王,倘赐矜宥,愿充婢役。
庄王见夏姬颜色妍丽,心志迷惑,便谓诸将:我欲纳之为妃,如何?
诸将面面相觑,皆不答言。屈巫谏道:不可!大王用兵于陈,是明讨夏子南弑君之罪,若纳夏姬,是贪其色也。讨其子而纳其母,恐天下不服。且此妇夭子蛮,杀御叔,弑陈侯,戮夏南,出孔、仪,丧陈国,不祥为甚。大王何必因此淫物,断送楚国霸业?
庄王沉思片刻:子灵之言是也。只是尤物难得,弃之可惜。我闻连尹襄老近日丧偶,家室无主,便将夏姬赐为继室可也。
于是召襄老至前,以夏姬赐之。襄老意外之喜,连连叩谢。
屈巫本欲留为自用,见赐与襄老,暗暗叫苦:可惜一块天鹅肉,落在老狗口里!
楚庄王还师陈国,令将夏徵舒押出栗门,处以车裂之刑,以儆天下为臣而弑君者。
车裂夏徵舒已毕,便灭陈国,改设为楚国属县,封公子婴齐为陈公,使守其地。
楚庄王就此班师,并将陈国大夫辕颇等一班臣僚带回郢都。
时当齐惠公薨,公子无野即位,是为顷公。楚大夫申叔时出使齐国,往行吊旧贺新之礼,还国后行于街衢,便闻楚王灭陈置县之事。于是上殿面君,先奏聘齐之事,然后上奏。
申叔时:臣自齐国返郢,闻楚郊有人牵牛,取径于他人之田者;因践田中禾稼,被田主怒夺其牛,二人讼之于官。县官问臣此狱怎断,臣不能答,故请问大王,当如何决断?
楚庄王:牵牛践田,固曰有过在先,但所伤未多。田主复夺其牛,太过甚矣!寡人若断此狱,当薄责牵牛者,使偿损禾之价,而使田主还其牛。
申叔时:此乃明断!大王则何明于断狱,而昧于断陈?
楚庄王:此话怎讲?
申叔时:夏徵舒有罪,止于弑君,未至亡其国也。王讨其弑君之罪足矣,又取其国,此与因伤禾稼而牵人之牛,有何异哉?
楚庄王:卿言善哉,寡人敬诺!
立召陈大夫辕颇上殿,因而问道:陈君太子,现今何在?
辕颇答道:向闻逃往晋国,今不知何在。
楚庄王:陈国内乱,寡人代周天子予以薄惩而已,岂可灭其社稷!今放卿等还陈,可迎太子复国,立之为君。此后宜世世附楚,勿依违南北,有负寡人之德。
辕颇惊喜意外,顿首再拜:大王于陈,犹如生死人而肉白骨,陈国累世不忘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