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张开了嘴,轻轻地动了动,说出的话却连自己都听不见。
李锦然又道:“我不准你死,你听见没有。咱们都要好好地活着,兰巧的仇还未报,你怎能就这样死去?”
是啊,兰巧是周荷所害,才不明不白地死去。兰芝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带着丝丝恨意。
李锦然小心翼翼地观察兰芝的神情,见她有了活下去的念想,才又专心致志地赶路。她从来没有觉得安荣街这样长过,不知马儿跑过了多少个酒家,也不知穿过第几片竹林时,远远地见到坐落于一大片竹林的宅子。那宅子大门两侧挂着两个灯笼,她记得上面写着个“赵”字。
马车停在宅子门口,她立刻跳下马车,急匆匆地往大门走去。宅子门口有两人把守,见到来人浑身湿透,并未将其驱赶,只沉着声问道:“来者何人?”
李锦然已没有时间跟他们多做解释,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守卫。个子略高的守卫将玉佩拿在手上看了片刻,立刻将玉佩还给李锦然,侧过身体让出大门的位置。李锦然连连道谢,又指向马车的位置:“这位大哥,麻烦将我妹妹抱进来好吗?”
那守卫方才见玉佩上刻有“澈”字,见玉佩如见本人,她所下达的命令两位守卫自是不敢违背,于是将兰芝从马车里抱了出来。
李锦然在他身后急急地问道:“三爷呢?”
那守卫道:“三殿下身体近日不太好,这会儿怕是睡了!”
睡了?这怎么可以,她带着兰芝来就是为了求他给兰芝治伤的啊。她看了眼气若游丝的兰芝,向守卫说道:“大哥,你先将她放在闲置的屋里,我去去就来。”
不待守卫答她,便快步地向幽静小院走去。她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自己浑身是伤差点死去。不想再一次来这里,却是兰芝快要死去。她低着头一步步往前走,眼前浮现的是兰芝苍白的面孔,沈信沾着满身鲜血的衣衫,紫鹃腿上一道道被割开的伤口。她只觉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竟有些分不清方向。
她只记得一直往前走准没错,走了不知道多久,听见前方有人在说话。
“三爷,你念着兄弟间的情分,未必太子还念着,他以借调为由拿走十万精兵,明着是为了拿下西凉,却没有说归还日期。你明明知道他意在何为,却依旧给了他,那我们以后的处境不是更加艰难吗?”一道焦急的男音传入李锦然的耳里。她很想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却只能看出模糊的影子。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他既是我大哥,又是西凉之战的主帅,于情于理,我都该借他。”李锦然纵然看不清,却也知道说此话的人正是三爷,心下一喜,看来他还没睡,真是太好了。
待靠近二人时,她只觉天旋地转险些站不稳,身后有只手迅速扶住了她。她立刻反捉住那人的手,颇为焦急地说道:“三爷,求你一定要治好兰芝。她被树干压伤了身体。”
那人欲要抽回手,李锦然却不依他,颇有些委屈地说道:“我知道每次都给三爷添麻烦,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你将兰芝治好,我也答应你一个条件好不好?”
那人似是不愿意与李锦然拉扯,只想将手抽回去。赵澈微微地摇了摇头,那人万般不情愿却也只能任由李锦然握着。赵澈抬起右手在李锦然的眼前晃了晃,见李锦然并未做出任何反应,眼里露出一丝担忧。
“三爷?”李锦然见赵澈半天没有回应她,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赵澈走到李锦然的身后,与方才交谈的那人站在一起,问道:“什么条件都答应吗?”
李锦然此刻全部心思都放在兰芝的身上,故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赵澈笑道:“记得你说的话!”
李锦然又抓紧了那人的手:“一定不能让她死。”
那人尴尬地看着赵澈,赵澈丝毫不理会,只出声安慰她:“我会跟行医说的!”
只要赵澈答应救兰芝,行医自然会竭尽所能。李府的人如今一个也信不过,她不能将兰芝的命葬送在李府,唯一信任的人便只有赵澈了。她心里只觉凄凉,面上却呵呵地笑着,好一会儿忽然道:“三爷,我好困!”
赵澈温柔地笑道:“困了睡便是。”
李锦然早已承受不住,此刻得知兰芝不会有事,紧绷在心中的弦砰的一声断开来,只觉眼前漆黑一片,彻底没了知觉。即将要倒向那人的怀里时,赵澈却将她抱入怀中。
那人如释重负,却道:“故人?”
赵澈看着怀中已昏过去的李锦然,轻轻一笑:“对!”
那人又问:“她怎知你会来这儿,又知道你我多少事,会不会对你不利。三爷,如今局势紧张,马虎不得啊!”
赵澈笑了笑,直言不讳地说道:“齐叔,她是李铮之女,其母瘫痪在床,其妹痴傻,在李府无权无势,能对我有何不利?”
齐云还想再说什么,赵澈却抱着李锦然走进小院。他疾步走到赵澈的面前拦住去路,语气急切道:“三爷,她是李锦然对不对?她与二殿下来往密切,若是真的无处可去,自然会去寻求二殿下的帮助,怎的会来找你。这其中必定有诈,以我之见她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