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宛听到,隔壁崔二婶又在家里骂骂咧咧的时候,就知道这下河里是真的抓不到鱼了。她不禁想起了一个词,竭泽而渔,或许说的就是小奇村现在的这种情况吧。清晨的雾气在小奇村上空缓缓飘散,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不少去山里准备挖野菜的村妇们发现,田野里的野菜也因为长时间的水泡而腐烂,无法食用。这下子,村民们的心情如同这退去的水位,直接从希望的高峰跌落到失望的低谷。这天,宋宛正准备在家里做豆腐鱼汤,小黑娘拿着小半碗的螺狮敲响了大铁门。“上次你说螺狮好吃的,家里剩下的螺狮也不多了,我们留了一些,这些就都给你了。”小黑娘这几日总是能得到宋宛给送的新鲜的鱼,或是做好的鱼,她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也没什么别的能给,就只能把这螺狮拿来了。善解人意的宋宛立马明白了她心里的想法,也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因为也还没到饭点,并不是很着急做饭,宋宛就和小黑娘聊了起来。这一聊,才知道这几日村里许多人觉得活不下去了,已经打算去县城乞讨了。“但凡谁家要是在别的地方有亲戚可以投奔,应该也不会到县城乞讨吧。”苏大姑在一旁听见了,也是唏嘘不已。小黑娘也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我刚刚来的路上,还看见村里东头的那个老王一家已经去县城乞讨了。”听到这话,宋宛心里也是一阵唏嘘。就在大家都以为去县城讨饭,还能有最后一条活路时,那些去县城讨饭的人又都灰头土脸骂骂咧咧的回来了。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填饱肚子的满足感,面上反而都是满满的菜色和愤怒。还有些在观望,也想去县城乞讨的人,立马将这些刚刚回来的人团团围住,询问去县城乞讨的情况。“嗨,快别说了,现在县城根本就进不去了,他们一看到我们这种拿着拐棍,拿着碗去乞讨的,就直接将我们拦住了,还说什么想要进城,就要先交十文钱的入城费。”进城要收十文钱的入城费,对于已经一贫如洗的村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什么,竟然还要入城费,但凡我们有十文钱,那也不用去乞讨啊。”有些人开始愤愤不平了起来。“谁说不是呢,可是你们都不知道那些守门的人有多凶。”另外一个进城乞讨的人手里的碗还缺了一角,“你们看我这碗,就是和他们争论时被磕坏的。”“他们也就能欺负欺负我们,那手里的长矛就这样狠狠的交叉在一起,硬是挡住了我们,我们能怎么办。”一旁有些年纪大的老妇听闻他的描述,甚至忍不住掩面痛哭了起来。“真是造孽啊。”“这些有钱人真不是好东西,完全不顾咱们的死活,真是贪婪又无情。”村里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纷纷摇头叹气道,“看来这贼老天真是不让我们活下去啊。”“哎,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我们只是想要填饱肚子而已啊。”已经有不少人受到感染,低头痛哭了起来,但也还有些比较冷静理智沉稳的人看着这一幕,虽然心中难过,但还是缓缓的出声道:“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也有人附和道,“对,既然不能进城乞讨,也指望不上别人,那还是要靠自己的。”“而且,既然前几日下了雨,那是不是就说明这天气已经变好了,不会再继续干旱下去,只要以后还能下雨,咱们就还有救,哪怕是从现在开始重新种粮食也行啊。”“对,我觉得这样可行。”总还是有人在逆境中还保持着这种乐观的心态,自然,也就有人已经放弃了挣扎,一脸绝望的摇摇头道,“不行,不行,根本来不及,会饿死的。”众说纷纭,持什么态度的都有。想要种粮食的人,见也说不动别人,就摇摇头转身走了。接下来几日,村里真的有人开始忙碌着播种粮食,苏大姑和宋宛也都瞧见了,苏大姑对此还觉得有些欣喜,也提议宋宛家里可以开一片地种一种。但宋宛却并不认为现在这是一个好时机。“大姑,是人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刚出去咱们也看到了,播种的人只有三三两两的,现在村里大多数人都是没有重新种的,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们会安心地看着别人家地里长出秧苗吗?”微微蹙眉,面露担忧的宋宛给苏大姑解释道,“如果家家户户都种,那自然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咱们也可以种,可是现在去种,那就是给另外的那些人竖了个靶子啊。”猛然反应过来的苏大姑一脸震惊的道,“你是说,可能会有人搞破坏。”宋宛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听到这话的苏大姑倒吸一口凉气,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但这种情况确实会发生。见苏大姑明白了,宋宛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将小如等人都叫到了跟前。“这几日你们也尽量少出去玩,特别是不能靠近那些田地,娘怕到时候如果有人乱栽赃。”已经亲眼见过很多因饥荒闹起来的情景,小如和小平小安几个孩子立马就懂了她的意思,连忙乖巧听话的点了点头道,“娘,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出去乱跑的。”果然,不过四五日的光景,村里因为这件事闹开了。原因就是有人地里种下去的种子,才刚刚不过长出苗,就被人家扯走了。拿回去也不过是当菜吃了,其实也根本不够填牙缝,但还是有人在背地里偷偷摸摸的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们闹起来的时候,宋宛正好也在。被薅了秧苗的人家纷纷掩面痛哭,也有失了理智的,就随手抓起一个围观的人问罪了起来。“是不是你偷的,我看就是你,前几日一直鬼鬼祟祟的在我们地周围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