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一个年轻的道人坐在窗户上,手里翻着一本闲书话本,看得津津有味。碎金翠影撒落半身,天色苍青卷云宣白,好风吹衣袂,人间此闲情。
窗户下是一处院落,院落中立着一个练剑的小少年。小少年瓷白,瘦弱,瞳孔漆黑,带着耳塞。
正是应旧客。
而靠在窗上懒懒散散的年轻人,也就是李序。
应旧客在练剑。
他的剑是齐曜送的。
用齐曜的话来说,来了剑城仪康都不摸两下剑,都等于白来。
家里长辈没有一个会剑,非要学的话只有李三瑜小时候会压迫他们用刀。后来他们长大了不乐意了,李三瑜也随他们。
每一回在七院上剑术课这俩师兄弟都很珍惜。
但在家里他们不会主动去练,放在屋子里的剑通体崭新,很少被使用。徐还陆和应旧客他们心里有个共同的认知:他们师伯李三瑜是个看不上剑修的刀修。刀剑两家谁更厉害的争论从古至今,而在他们家里,李三瑜是个很明显的刀派拥护者。最典型的发言就是,正经人谁练剑啊?
徐还陆和应旧客两个正经人自持身份,老老实实地把剑高高挂起。
听见李序掉书袋似的吟了句诗,他也正好练剑累了,便收剑入鞘,抬头看去:“你在看什么?”
李序低头看他,笑道:“看个话本。”
应旧客问:“说得什么?”
李序悠然道:“说一群人汲汲营营,缘木求鱼。”
应旧客想了想,道:“今晚吃红烧鱼。”
李序哭笑不得:“你就想到吃鱼?”
应旧客用清水洗了把脸,说:“你是个看客,你知道鱼在哪里,所以你能高高在上地说缘木求鱼。”他将湿答答的额发捞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清晰的眉眼,“如果我是书中人,我想要鱼。缘木求鱼,白费力气。也总比枯等鱼自己跳到我怀里的好。”
李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问:“你怎么知道鱼不会跳进你怀里呢?”
应旧客语气平淡:“是吗?那今晚吃两条。”
李序失笑,收起书,跳了下来。他负着手,往院外走:“走吧,去买鱼。”
在那本合起来的书页里,正密密麻麻地自动生着字,那字仔细一看,赫然是上衡城樊笼之中的情形!
应旧客什么都不知道,光跟在他身后念叨:“红烧吧红烧吧,我师父天天清蒸鱼,给我吃伤了。”
李序回头:“我刚刚背对着你说的,你也听得到?”
应旧客摸不着头脑:“啊?你刚刚说什么?”
李序又转过头,继续背对着应旧客道:“我说,我竟不是观书客。”
我竟不是观书客。
我竟也求池中鱼。
……
……
何叶是个剑修。
她有一把生锈了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