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曙心下稍安,来之前他已先到过曹府,与姐姐说了缘故,请姐姐往王府那边送信,只说是留兄弟几个在曹府这边晚饭。
看着小弟骑马渐远,弘倬有些怀念曹家的点心吃食,但是随即想到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便转过头来,问哥哥道:“这是要往礼部去?阿玛让大哥来寻我的?”
弘曙笑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而是抬头看看天色,笑着说:“快上马吧,没多少功夫了,不好太耽搁!”
弘倬虽不晓得大哥今日为何这般高兴,但是怕耽误差事,便也不再啰嗦,翻身上马,跟在弘曙身后。
弘曙往日出行,身边长随侍卫也是七、八人的,今日他却只留了两个心腹在,其他的都打发走了。
骑在马上,看着前面是往什刹海去,弘倬有些稀奇地看了哥哥一眼,问道:“这是要去十叔府上?”
弘曙的笑容越发灿烂,嘴巴都合不拢,露出一口白牙道:“二弟,到了你便晓得了!”
微风习来,杨花曼舞,明明是晚春时节,弘倬却似隐隐地觉得有些冷。他看了看水面,心想,或许是靠海子的缘故?
就在兄弟两个路过的一座四合院里,酒菜上来,曹颙与李鼎、纳兰富森几个已经入席。
“照猫画虎”毕竟只是“照猫画虎”罢了,这边的布置虽然学着林下斋,但是吃食却不相同。不过,档次也不低了,应该是请的南边大厨子,上来的都是地道的淮扬菜。
虽然说不喝酒不热闹,但是李鼎还是叫人给曹颙准备了茶来替代。
酒菜齐备,李鼎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对纳兰富森道:“小弟久居江南,对京中规矩不熟,往后还要劳烦纳兰兄费心指点。这里,小弟先敬哥哥一杯,先饮为敬。”说着,一仰脖,干了杯中酒。
纳兰富森摇摇头,笑道:“新成呀,新成,原是我这当哥哥的要给两位弟弟接风的,这……这话儿闹的,竟是来吃新成了!”说着,起身将酒盅里的酒也一口饮尽,而后方坐下。
曹颙只是笑着,看着李鼎说话,看来李家也是用了心思。想来李鼎要进京,是早就打算好的,否则也不会一年半前就使人往京城来开馆子。
李家是豪富,在江南谁家不知、哪家不晓?不说别的,听说单李家的家班,每年就要上万两的银钱开销。千里迢迢地往京中开这么个小馆子,哪里会是为了赚几个银钱?不过是充当耳目罢了。
李鼎见纳兰富森饮尽杯中酒,亲自把盏给其斟满,随后又将自己面前的酒盅也斟满,举起杯子,带着几分歉意对曹颙道:“表弟,今儿,表哥要同你赔罪了,还望表弟念在表哥初到京城,不晓得深浅,原谅则个!”
他这出做派,看得纳兰富森面露迷茫,略带问询之意,看向曹颙。
曹颙晓得李鼎能说出软话来,怕还是李煦的功劳,否则依照这位表兄的性子,想见这位表兄赔情可不是容易。只是曹李两家的事,何必拉来纳兰富森看热闹,倒显得他这个年纪小的不懂事。
因李鼎站着,曹颙不好直愣愣继续坐着,只好也跟着起身,说道:“表哥,这说得是哪里话?没得让富森大哥笑话。表哥不过是当着外人夸我几句,算不得什么。若是表哥无心之失,那表弟怨不得表哥;若是表哥‘成心’替弟弟扬名,那弟弟自然是该‘重谢’表哥才对,也没有让表哥赔情的道理。”说着,举起茶杯,与李鼎碰了碰,喝了一口。
虽然曹颙面上带着笑,但是李鼎却听说他话中之意。若是想要拿他做筏子,算计到他身上,就算彼此是亲戚,也会给予“回礼”。
李鼎神情有些僵硬,看了看杯中酒,对曹颙说道:“咱们两家是几辈子的交情,我与表弟又是骨血相连的至亲。虽说我痴长几岁,但是往后少不得也有依仗表弟之时,自是晓得该怎么行事,表弟尽管放心就是。”
曹颙见他说得恳切,也收了脸上笑容,道:“虽然相处时日少,但是打小算起,表哥与我亦是见过多次,彼此是什么秉性心中也有数。太客气的话,我也懒得说。表弟行事,向来先想南边的父母亲人,并不求闻达朝野,只望彼此平平安安,就是咱们做儿子的福气了!”
李鼎喝了杯中酒,道:“表弟是孝顺之人,这个哥哥早省得,姑姑、姑丈有子如此,也是他们二老的福气。”
纳兰富森虽一直是武职,但不是草莽武夫。见这表兄弟两个话里话外都打机锋,席间气氛沉闷,他便笑着道:“行了,行了,你们表兄弟有什么体己话,无人时再说,要不这般赞来赞去的,哥哥我都要坐不住了!”
李鼎既是与曹颙彼此点的差不多,便不再啰嗦,坐下来,与纳兰富森把盏言欢。
曹颙笑着听着,心里却希望这位表哥真能听到自己的话去,别为了名利不管不顾起来。
想到李家的茶园,与他们同内务府那边的关系,曹颙丝毫轻松不起来。自己出面怕是没用,看来还是要父亲劝劝李煦才好,千万别学着别人,惦记拥立之功,往那个倒霉的八阿哥身边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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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江米巷,淳郡王府,驶出一辆青呢马车。
巧芙坐在车里,有些不安地看看身边的博尔济吉特氏,不晓得为何表嫂回娘家会带着她,难道是因上个月“敬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