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请进。”
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意外的年轻,在祝今夏的预期里,他该是白胡子花花的老者,像儿时的校长们,或是老院长那样。
简短两个字,屋内的人说得轻快有力,像金帛相击,悦耳动听。
只是,不知为何,听起来有点熟悉。
祝今夏怔了怔,然后推门而入。
宿舍是统一规格,但于小珊的房间杂乱无章,眼前这间却很整洁。
触目所及,长几上摆着厚厚几摞文件资料,窗台上有几盆植物,仔细一看,小葱,大蒜,红辣椒……
很接地气。
一个年轻男人站在窗边,长身玉立,正静静地看向窗外。
他个子很高,穿一身黑色T恤,迷彩工装裤,露出衣袖的小臂有紧实的线条,充满力量感。
下午三四点,太阳从一线天里照进来,为他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
祝今夏很少见到有人将黑色穿得这样醒目。
这叫她想起初到县城那晚,她一个踉跄跪趴在地时,扶起她的那个男人。
再看看这头凌乱的头发,这身形,还有刚才熟悉的声音——
她陡然睁大眼睛,“你是——”
窗边的男人微微一顿,回转身来。
那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英挺,清隽。五官深邃,如能工巧匠精心凿刻而成,却又因为小麦色的皮肤,浓密飞扬的眉,平添几分野性。
那双眼睛亮而锋利,不笑时像山间猎豹,好在此刻带笑,加之嘴角懒洋洋的弧度,冲淡了周身自带的侵略性。
祝今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不是他,是他?
原以为是前晚县城遇见的男人,结果是中午渡口那个,明明救了她,帮她捞了箱子,还把外套借给她,却因为长了一张嘴而叫人生厌的男人……
他就是校长?
两个背影在眼前重合了又分开,分开又重合。
祝今夏迟迟没回过神来,倒是年轻的校长淡淡一笑。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他说什么了?
电光火石间,祝今夏想起来了。
山脚下,渡口边——
“大哥,你好歹吱个声,这衣服你是要还是不要,要的话我上哪找你还啊?”
“放心,回头就知道了。”
可不是吗?
他一回头,她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