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苏梦寒毫不留情地道。
谢安澜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仇敌之间果然是没有好话的。
苏梦寒漫不经心地道:“其实柳浮云掺和进来也不是没有好处,毕竟咱们招惹的人还是不少的。有了柳家当挡箭牌,陛下那里也就不好多追究了不是么。”
谢安澜蹙眉,道:“苏会首,你觉得…陛下真的会为了柳贵妃毫无限制的纵容柳家?”
苏梦寒道:“并不是毫无底线,至少不能危及他的皇位。”
谢安澜道:“如今朝堂上暗流汹涌,皇帝陛下不理朝政,任人唯亲,难道不算是危害江山皇位?”
苏梦寒有些慵懒地靠在椅子里,笑看着谢安澜抬手摇了摇道:“不,陆夫人…有一个事情你搞错了。对陛下来说,江山,和皇位并不是一回事。”
谢安澜不解,“不是一回事儿?”
苏梦寒道:“当然不是一回事。如今东陵勉强算得上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了。但是说得不好听一点,就算东陵战乱四起,灾祸连年,皇帝陛下依然是皇帝陛下,只要叛军没有打到天子脚下,哪怕东陵只剩下半壁江山呢,陛下依然还是陛下,每天吃的用的半点也不会少,哪怕全天下的百姓都要饿死了了,也饿不着冻不着他。所以,比起那些所谓的敌国外患,贪官污吏,咱们的皇帝陛下更恨的是能直接威胁到他的皇位的人。就算他再宠爱柳家又怎么样?柳家那个名声,难不成他们还能篡位不成?比起柳家和那些所谓的佞臣,东方靖,睿王这样的人才是陛下的敌人。”
谢安澜思索了良久,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常人看历史总是很难理解那些昏聩的君主的所作所为,总觉得他们的那些决定简直匪夷所思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但是或许只是大家的想法不一样而已。一个只想要享受,完全不想付出的君王,自然不必在意那些什么贪官污吏奸臣佞臣的事情。他们唯一愿意付出心力的大概也就是维护自己的地位了。
昭平帝下旨令百里家和孔家送贵女入宫的事情现在不能对苏梦寒提,谢安澜想了想才问道:“苏会首觉得,皇帝陛下对柳贵妃如何?”
“宠冠六宫。”苏梦寒毫不迟疑地道。
谢安澜道:“但是他在刺客来袭的时候,轻而易举就放弃了柳贵妃。如果但是陛下并没有将绝大多数侍卫都撤到凤仪宫,而是留在凤台宫抵抗的话,柳贵妃的孩子或许能够活下来。”说白了,柳贵妃的孩子夭折并不完全是因为小产的关系。而是生孩子的时候没有人帮助,柳贵妃身体虚弱根本没有力气独自一人完成生产。最后勉力将孩子生下来了根本无人照料才导致孩子夭折的。只是,昭平帝显然是不会承认这一点。
苏梦寒望着谢安澜好一会儿,终于笑道:“原来陆夫人想要问的是这个?昭平帝对柳贵妃到底有没有真心?”
谢安澜点头。
苏梦寒笑道:“夫人,你要记得一件事,无论是昏君还是明君,只要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永远不会将一个女人排在第一位的。他们心里可能会有雄图霸业,皇位江山,子嗣后代,但是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昭平帝当然是真心喜爱柳贵妃的,否则又怎么会二十年如一日的专宠。但是,如果发生什么危及到他的皇位和性命的时候,他又会毫不犹豫的将柳贵妃给推出去。说起来…袁老将军和怀德郡王就这么死了真是有些可惜啊。那天袁老将军如果拿柳贵妃做威胁,你信不信昭平帝能够直接将柳贵妃从城楼上丢下来?”
也就是说,苏梦寒根本不相信昭平帝真的对柳贵妃有感情了。
“这么说,陛下最在意的不是东陵国运或者万里河山,也不在乎青史留名,雄图霸业,唯一在乎的就是他自己的权利和享乐?”
苏梦寒懒懒道:“都说皇帝陛下对柳贵妃宠爱非常,宁愿自己用的差一点也要将她的宫殿修的金碧辉煌。但是,那金碧辉煌的凤台宫只有柳贵妃自己在住么?是柳贵妃要求他修的凤台宫么?他确实不求青史留名,但是对现世的名声却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在意。说起来,咱们这位陛下若是稍微有点野心,说不准还真的是当明君的料。你瞧当年,一场叛乱几乎将所有的皇室宗亲和前朝重臣一网打尽。再看看这些年,是骂柳家狐媚奸佞,迷惑陛下的人多,还是骂皇帝陛下昏聩的人多?皇帝陛下虽然后宫朝堂一团乱,却没有出过什么大差错,这就是他的本事。”
谢安澜道:“他还没有子嗣。”
苏梦寒不以为然,“他又不是不能生,先帝时候倒是皇子不少,诸皇子夺嫡倒是比现如今要精彩激烈的多。现在他不过四十出头,说是身体不太好,但是也没什么大病。想要皇子还不简单?难道你以为他会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现在生个皇子,再过二十年他已经是花甲之年,皇子也才刚刚弱冠啊。”成功的避免了子强父弱的情况,就算是自己的儿子都无法威胁自己的帝位,多好。
虽然觉得苏梦寒这些话难免有抹黑昭平帝的嫌疑,但是仔细想想却也未必不是道理。只看昭平帝平日的做派和对柳贵妃毫无顾忌的纵容就知道,这位绝对是一个“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主儿。
“先帝当年…怎么会选这么一位继位?”谢安澜忍不住抚额道。
苏梦寒耸耸肩,“谁知道?他心计最深吧。”心计不深怎么能一下子算计掉大半个宗室和朝廷重臣?
谢安澜摇摇头,懒得再说这个话题,转了个话题问道:“苏会首专程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苏梦寒道:“原本是来找陆少雍,既然他不在,直接跟你说也可以。”说着直接取出一本册子扔了过去,道:“陆离圈出来的这些商户,我和穆翎已经暗中一一排查过了。其中,跟东方靖有关的五家,三十六处产业。与高阳郡王有关的有两家,十七处产业。其中有三家人捏得非常紧,完全无法按照正常的办法买下来。如果想要弄垮他们大的话,大概还需要十天左右。我让人深入调查的时候发现,其中有几处产业实际上并不在这些人手中,平时的收入也没有如理王府的账册。你猜,去了哪儿?”
谢安澜垂眸,思索了片刻,坚定地道:“沈家。”
苏梦寒赞赏地点头道:“陆夫人,我们之前倒是看走眼了。沈家…不,应该说是京城第一美人沈含双,可比你我相信的富有得多。”
“哦?”谢安澜挑眉。
苏梦寒道:“这几家产业中,有两家银楼,一家钱庄,一间青楼还有一间绸缎庄和饰品店,专门经营宫中嫔妃们用的布料首饰,有皇商的资格。每一家,都是日进斗金的赚钱生意啊。”苏梦寒笑容可掬地打量着谢安澜,悠悠道:“陆夫人,你输了。论赚钱你好像还比不过沈小姐哦。”
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无语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沈小姐比了?”一边低头看手中的册子,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问道:“沈含双赚了这么多钱,既然没有去理王那里,沈家看起来也不算豪富,那苏会首说,这些钱去了哪儿?”
“……”苏梦寒沉默。
谢安澜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他,见他脸色不太好,诧异地道:“不会是苏会首也没有查出来吧?”
苏梦寒道:“确实是没有查出来。这些钱好像一直都是只进不出。可能沈小姐在替自己存嫁妆吧?”
谢安澜摇头道:“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这几个铺子一年最少也能赚个三十万两吧?全部都是现银,哪怕是换成金子也有将近两千斤,这么多她要往哪里藏能放心么?而且,沈含双经营这些店铺应该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