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其道而行。”
艾瑟亚久久地推敲着,他明白给自己这句话的意思。
如今帝都内的形势,的确对于自己似乎已经成了一盘死棋。
自己失宠受到猜忌,太子与二皇子的摩擦愈发激烈,恐怕很快,就会爆发成翻天覆地的动荡,而已然身陷无计可施之地的自己,真的有能力应对吗?
米芙卡给自己的建议,细细思索之下,似乎的确不失为一种破局之策。
继续留在皇宫不测之地,除了被迫卷入对方的重重阴谋外,真的已经无计可施。
如果目前纵观形势已经陷入死局,倒不如真的尝试以退为进,退出已经风起云涌的帝都,急流勇退以免裹挟其中。
并且……这可能也同样是一种机会,自己在调查太子与神母教的事,对方显然已经意识到了,那么自己留在这里,对方便绝不会轻易露出一点马脚,相反,一旦自己离开,已经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恐怕就会立即按捺不住地躁动起来。
他想到这里,随着深入思索不禁越发肯定这一建议。
没错,自己进退维谷,难道还躲不起吗?
离开帝都避祸远走他乡,让他们自己闹去吧,如今帝都内形势严峻,自己是该躲过这一阵子风头。
况且,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们暴露出真面目,让父皇看个一清二楚的机会。
虽然现在的帝都如同一潭死水,但只要自己离开这里,这深潭下蛰伏的无数谋划已久的大鱼们,马上就会悉数躁动起来。
这是自己抓出他们马脚的唯一机会。
此时此刻,虽然并未意识到这来自“米芙卡”的建议中深藏的不为人知的企图,在权衡利弊后,艾瑟亚已是深以为然地对这个决定下定了决心。
他站起身来,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那位“米芙卡”意味深长的目光:“我即刻上奏父皇,就拿先前纳格瑞关口兵变的事为由,主动提出前去视察关防整顿,咱们尽早从帝都抽身。留莉莉安在这里,把帝都情况随时密报。就这样定了。”
莉莉安提着裙子,轻手轻脚地走过皇宫装点奢华的长廊。
那黑色带着云朵般花边的精致裙摆优美,但即使摇曳着它走路,莉莉安还是尽可能地想快一点走回去,毕竟时时刻刻处在目光的严厉监视下,实在是不太舒服。
自从那天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杀案,她和安诗作为九皇子的贴身人员,被带进皇宫里审查一番之后,便没有下文地在这里被限制了行动。
现在她们落脚的地方,是专供女仆等皇宫仆役起居的住所,不管是呆在房间还是出去,都有卫兵严格地随身监视,实际上已可以说是软禁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心里很挂念米芙卡,但实在是身不由己,四处漂泊寄人篱下的几个女孩子,能做些什么呢。
何况,自己作为九皇子的私人女仆,至少行动待遇上虽受限制,但还是有些自由。
身份卑微的安诗比自己更可怜,全天被禁锢在房间里,还时刻戴着拘束具,不但难受而且分外耻辱地作为奴隶被严格看押,连上个厕所都要被绳捆索绑,像押送犯人一样被粗暴地推出去。
想到这里,她尽可能又加快了脚步,尽量利用自己的一点点自由,照顾一下不方便的她吧。
莉莉安垂下睫毛,轻轻咬了咬嘴唇。
她一直都很同情安诗,这个长相绝美的可怜女孩,明明是作为受害者,被神母教施加了变态的人体改造成了怪物一般的扶她,逃出生天后却依旧被作为罪犯,在铁峰关为奴时就受尽虐待凌辱,即使被九皇子救下,作为奴隶的低贱身份依旧时刻遭受不公对待。
明明她一直很乖巧温柔,可能是由于长久的调教有了心理阴影,连说话都是胆怯地轻声细语的。
这个世界真是无情啊。
莉莉安这样想着,一路轻轻地跨上木台阶,回到房间门口。
房间中,有你一句我一句的谈笑闲聊声传出来,是下了班的女仆在这里休息聊天的声音。
她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情,她从半掩的门缝里向里张望着,想看看那些皇宫内的高贵女仆们平时都做些什么。
在这里休息的,都是常年在皇宫值守的专业女仆,不管是相貌还是仪态,以及平时的衣食用度,无不比一般的仆役高出十倍。
但也正因如此,这些女仆们个个骨子里都高傲凌人,面对贵族虽然保持着面上的恭谨娴淑,但对如今落魄的莉莉安和安诗则一直掩饰不住地轻蔑。
她偷眼看着里面,五六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都穿着衣料鲜明精致的典雅女仆装,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地聊着天,一边享用着点心和热茶,和工作中坐立优雅的淑女仪态不同,此时在休息中都十分散漫慵懒地坐着靠着。
安诗在她们面前跪在地上,低着头。
她还是那副胆怯而顺从的可怜样子,手脚上也依旧戴着拘束作用不大,但充斥着侮辱的赏玩感的金色镣铐,正跪着艰难地用手一颗一颗地剥着坚果。
那些女仆们各自说说笑笑着,看都没有往地上看一眼,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所以我说啊,菲尔德大人他们……”
坐在沙发上,一个面容可爱的双马尾女仆,正声音妩媚向同僚闲谈着官员们的私下,直到随手摸到手边的果盘里,发觉坚果没了,才懒洋洋地抬着那一尘不染的白丝小皮鞋,脚尖挑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安诗的头发。
“剥的太慢了啦!都没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