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池走到玄女宫门口又停住脚步。
她回去肯定还会和南离九再打起来,况且,胡三郎送的东西确实是南离九需要的。她和南离九这么较劲挺没意思,打赢了不光彩,打输了又憋屈,打起来还得处处顾虑怕伤到南离九。
以前有玉璇道长和师父护着,也没谁敢欺负她,即使偶尔在八门寨那里受了气,回头师父就带她去把场子找回来给她出气,如今师父突然多出个女儿还处处欺负她,她挺不高兴的。可又想,师父和玉璇道长连他们自己的身份都瞒着,隐姓埋名的,更是从来没告诉过她和龙王宗的关系,瞒着不告诉她有南离九这个师姐的存在也是正常的。以前她小,万一她说漏嘴,南离九的爹又在千里之外,出点什么事,她师父真赶不及回去。之前玄女宫灭门,她师父就没及时赶回去,不然南离九不至于废一双腿。
换个角度想,那就是她抢了南离九的爹,南离九的爹扔下残了双腿的南离九跑到外面拣了个徒弟宝贝着养大。
换成她是南离九,肯定把徒弟堵在家门口打得妈都不认识再踹出去,坚决不让进门。
这么一想,又觉得师姐没那么过分了。爹妈都死了,还残了双腿,住在这暗无天日的无望城,守着烧成废墟的玄女宫,这日子过得怪没滋味的。
她原本想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倒回来,喊:“白婆婆,红婆婆。”怕她们听不见,还跑到南离九埋阵石的地方用力跳了跳,让她的阵石动一动,这么一来,南离九肯定知道。
不多大会儿功夫,白婆婆出来,说:“宫主请您进去。”又挤眼:赶紧走。
龙池把玉璇道长给她准备的在路上用的足有两尺高的大蒸锅拿出来,说:“这锅我没用过,是干净的。”
白婆婆说:“你拿锅出来做什么?炖……”想着这玩笑宫主能开,她可不能随便开,便又咽回去,跟着就见龙池拿着乾坤袋往里倒五色米,倒了满满一锅五色米。
龙池说:“如今我能自己修行,不再需要五色米养活,匀你们点。”
白婆婆没好气地看了眼龙池,说:“心意领了,但宫主不会吃你那玉璇师傅送的米。”
龙池说:“这米是我送的。玉璇师傅给我的东西就归我了,我怎么用就是我的事。”她说完,扭头就跑了。
白婆婆看着龙池一溜烟跑了个没影没踪,只好把这满满一大锅足有好几十斤的五色米端回去。
南离九坐在地宫里摆弄着机关,没见到龙池回来,倒见到白婆婆端着五色米,脸色更冷,问:“她呢?”
白婆婆说:“人参精向来胆小,能到门口来送东西赔礼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敢进来。”她见南离九盯着五色米,那眼神活像要杀人,赶紧说:“这米是小池子的,跟那位没关系。”说着就见南离九冷笑,她把龙池的原话转述了遍。
南离九的声音更冷:“她和黎明雪的感情可真够深厚的。”终究是没让白婆婆把五色米扔出去,暗叹口气,声音转为冷淡,说:“你和红婆婆设个粥棚,把这米熬成粥,城里十二岁以下的孩子都有份,十二岁以上的看身体状况给。”
白婆婆应下,又说:“城里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破不开笼罩住无妄城的阴云,再多的五色米也只是杯水车薪。破开阴云,阳光照下来,一切阴气自散,就连那些受阴气侵蚀的人,只要不是伤到本元,多晒几日太阳就好了。
南离九短暂沉默过后,轻轻地说了句:“去吧。”她的话音一顿,又说:“盯紧她。”
白婆婆知道南离九说的她是指龙池,应了声:“哎”,应下。
南离九推着轮椅回了书房,有着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整个人憋闷得不行。她又摸摸自己被咬伤的耳朵,更憋屈了。跑得快能蹦跶了不起!她刚养好额头,现在又要养耳朵,过两天还得去济世堂复诊。被别人看见,脸往哪搁呀。龙池咬伤她的耳朵,故意推她轮椅让她差点撞在恭房的墙上,还能完好无损地跑了。
她心头气闷,又出了书房,去到她父亲的灵堂。
香烛已燃烬。
骨灰盒里没有魂魄元神,只有骨灰。
她的父亲以另一种方式存活在这世上。
她没来上过香,龙池也没来上过,只有不知情的王二狗经常过来。
她看着写有赫连令臣名字的灵牌和他的骨灰盒,发了一会儿呆,待心情平复下来,又去到书房继续摆弄天星盘。
黄昏时分,做普通人生意的店铺纷纷关门,街上已经开始有阴魂鬼怪出来行走,活人则是神情匆匆地往家里赶。
龙池从玄女宫出来,不想回参王府,便在城中四处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