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这条街就棒棒许一个从事“棒棒”职业的,许远听很多人省略姓,直接叫他“棒棒儿”,四川人就是很爱说叠词。
许多于很高兴:“我带他去买衣服。”
司机:“啊,要得。我走喽。”
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一个门市灯火通明、特别吵闹,许远伸长脖子歪着脑袋看,原来是家茶馆,挤满了打牌的男人。里面放着八九张陈旧的木桌配长条凳,人人都摸着牌叼着烟,烟雾熏得满屋晦暗,最里面有一台彩电,在放周星驰的电影,有五六个少年杵在那里嘻嘻哈哈。
许远突然看见一个人,下午踹他一脚那个街溜子,他也在。他跨坐在一根条凳上,在摆弄一小块报纸、一根烟和一包药粉,他动一下咳一下,好像感冒很严重。许远故意慢走几步,想看他在做什么。
只见他把烟拆开,烟丝抖在纸上,然后把白色的药粉倒进烟丝里,接着把它们一起用报纸卷起来。然后他把刚才那支烟的过滤嘴撕下来,塞进报纸卷的一端,把那一端咬在嘴里,他看了看周围,从某一张牌桌上随手摸了个火机点燃,微微仰头开始吞云吐雾。
他百无聊赖地往四周看,忽然目光凝住在外面的许远身上。许远与他对视一眼,扭头走了。
三两步赶上许多于,他问:“郁风是谁?”
许多于:“你跟他认识了?不就是刚才那个货车司机郁叔家的儿。他们家就住我们对面职工楼里。他跟你一样大,读初三。”
许远:“他是流氓吗?”
许多于诧异:“怎么这么问?他学习成绩很好的,听郁叔说,市里的重点高中已经提前批把他录取了,免学杂费、免住宿费,每个月还给100块钱生活补,今年9月就要去市里住校读书了。”语气中充满钦羡,又说:“但他小时候性格很浑,经常挨爸妈打。”
“哦。”
夜市上很热闹,卖衣服也卖吃的喝的用的,许远跟着许多于从头走到尾,夜市的尾巴连着另一条横向的大马路,马路上不断有汽车驶过。
在地摊上买了从里到外的衣服,还买了一双运动鞋一双棉拖鞋,许远当场就换上了运动鞋。
“回吧。”
“那条路是去哪里的?”
“这是一段省道,去县里就走这条路,上高速也是。”
“哦。”
回到家九点过,许多于烧了一锅水,搪瓷盆儿兑上水:“弟弟,来洗脸。”洗完脸她把脸盆里的水倒桶里,又添了勺开水:“弟弟,坐这儿烫脚。”
许远十五岁,比二十岁的许多于还高出一个头,看她卖力干活,不太自在,又不知道怎么插手,只好默默坐过去烫他冻了一天的脚。
这时棒棒许两口子回来了,一人扛着一麻袋塑料瓶、纸壳子之类的废品,他们把麻袋放在门边,走进来看看洗脚的许远,许远被他们认真的打量看得更不自在了,扯过抹脚布胡乱擦脚。
许多于准备点灶火热饭,她妈陈春芬拦她:“不烧了,省点柴。舀碗里,用开水泡一下就行。”
“好。”
陈春芬去舀饭,饭盛出来,倒进去许多于刚烧的热水泡上,又把贴铁锅底的饭锅巴揭起来,像个盆似的大。她掰了一大块拿给许远:“吃锅巴,香。”
许远说他刷过牙了。
陈春芬说:“给你留当早饭吃,脆。”
许远没吱声,提起桶上外面倒水,许多于说:“你不用管,一会儿添点开水爸妈烫脚。你去睡吧,把新衣服拿进去,睡一觉,明早穿新衣服。”
第05章麻木啊,可怕啊
这两天许远没事就到修理厂附近晃荡,等了两天终于等到郁兆伟的货车回来。
许远已经把修理厂里面的大概结构看明白了,里面的工人各人干什么摸了个七七八八,郁兆伟的货车进去得停在大车位,然后用水管冲洗外面和车斗,还有女工擦洗驾驶舱,会有一小段时间不关车门,让它通风晾干。
许远快速跑回去,用新买的橡皮改棒棒许的帐,偷了两块钱,又跑去小卖部买火炮。
他把大部分火炮拆开,抽出线引子,一段一段接上,做成一根长引线。又把另外五六枚火炮捆到一起,都接到长引线上。
接着许远跑到对面职工楼男厕所找屎,找完三层楼才找到一堆大的,他忍着恶心隔着五层塑料袋把它搂起来,然后快速回到修理厂。
时机正好,郁兆伟的车刚洗完,而且周围没人,许远溜进厂里,把塑料袋摊开在货车驾驶座上,小心翼翼把火炮插在屎上,点燃引线。
许远舍不得跑太远,他就猫在修理厂门口的墙根下,没一会儿他听见“砰”的一声响,比平时的火炮响声沉闷些,那是因为炸屎堆儿里了,伴随着大便满天星。
听完这一声,许远心满意足地跑了。
炸个屎尿粪是许远的基操。他们乡下家家户户都是旱厕,猪圈连着茅坑,茅坑底下连着一个蓄粪池,许远看谁不顺眼就趁着他蹲坑的时候,绕到旱厕背后往蓄粪池里扔火炮,炸人一腚发酵的粪汤,在别人日妈道娘的乱骂中扬长而去。有时候还炸人家猪圈,吓得猪们嘶声悲鸣,惶惶不可终日长不上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