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住在在建楼里的民工都作证,他们听见了死者和许远在楼上说话、争吵的声音,在死者坠落之前,他们听到死者大喊了几声许远的名字,声音非常凄厉。而且大家都知道,许远和死者之间存在一些男女感情纠纷。
第三,警察在七楼许某的被子、床单、枕头上发现了赵可人脱下的衣物和毛发组织。
第四,许某此人有很多暴力前科,这个这一片的居民都能作证,在工地打工期间也屡次与工友发生矛盾冲突。辍学后一直没有正式工作,属于社会闲散人员。
第五,分析赵可人坠落前楼板边缘的各种痕迹,她并不是主动跳楼,疑似被人推出楼板坠亡。现场有很多凌乱的脚印、包括楼板边缘的脚印,都与许某的鞋底吻合。当然,这一项并不是铁证,因为工地上的工人都喜欢穿同一个牌子的绝缘胶鞋,与他鞋码相同的男性也有好几名。但是据工人们说,六楼以上大家基本都不会上去,只有他一个人比较孤僻,住那么高。
第六,再对死者赵可人的背景进行调查后发现,死者也是社会闲散人员,私生活混乱,曾经从事违法交易谋生,并且期间许某也到成都与其同居。并且在许某身上发现了一枚錾刻爱心的银戒指,是由死者购买的,两人应该存在男女关系。
警察还在周围做了走访调查,发现许某的个人成长经历完全符合一个标准的嫌疑人画像。
许远还沉浸在震惊和悲伤中,他还没缓过神来,就被警察带走了。在这之前,关于许远强奸赵可人不成,然后痛下杀手的风言风语已经甚嚣尘上。
这不是大家瞎说的,这是他自己说的,他自己讲过他妈杀人分尸的事情,他笑得很邪门儿,说自己也不是好惹的,他还曾经威胁过,要弄死工友安立群。
许远只对郁风一个人解释过,他故意抹黑自己,是为了吸引大家的火力,保护一个女孩想要重新开始的愿望。但是事与愿违,他保护不了任何人,他自己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警察给许远戴上手铐,把一件衣服盖在手铐上,把他押解上车。许多于在后面抱着颜珍宝茫然地哭,许远对警察说:“我想打个电话。”
“有什么话到了警局再说。”
“我没有杀人!我为什么不能打电话?我要打个电话,就一个!”
“到了警局有的是时间让你说!”
警察压着他的脖子想把他塞进车里,许远急了,猛地扭头甩开他的手,他想转身跟许多于讲话,却被警察误以为想反抗,顿时三四个警察一起扑上来死死按住他。
许远挣扎着喊道:“姐!帮我给郁风打个电话!告诉他我走了!跟他说我想出去玩儿一圈!告诉他我不想去北京!怕他烦,所以换了号码!叫他别联系我!好好准备考试!听见了吗?!姐,给郁风打个电话!”
许远被押进了警车,还拼命拧着脖子对着许多于喊话,几个警察拦住了他的视线,他担心许多于没有听明白,不停地挣扎,直到被警棍电得瘫软下去。
那时距离郁风高考只有整两个月。(
朋友们我确定!即使事隔多年,我还是听到了一颗少年心破碎的声音,在我不远处,清晰可闻。
故事说到这里,郁风变得沉默起来,也失去了他的待客之道。我可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我撂下一句:我要去摘我那棵树上的桃子,带回去给我妈吃!然后就走开了。
摘桃子的过程我心不在焉,我根本不在乎我妈有没有桃子吃,她自己晓得买。我一直在思考许远的事。
“摘桃子”这个词有一层意思是:等别人辛勤付出后,摘取别人的胜利果实。
我想,许远这个人,有甜的时候愿意跟郁风同享,有苦的时候总把他踢出局。他就像那种标准前任,陪伴一个人成长、教会他怎么爱人、把他变成一个优秀的伴侣,然后功成身退,把那人留给其他人享用。
许远一定是喜欢郁风的,但他却不愿意全身心地融入他的世界,不愿意与郁风捆绑在一起。何况他很累,他每天九点半就得睡觉,这样才能继续明天的体力劳动,不能要求为温饱挣扎的人花很多精力去体验爱情这种奢侈品。
所以我大概可以猜到为什么他们能这样蹉跎十五年。
许远内心严重缺乏安全感,我说的安全感并非心内脆弱或者患得患失,而是他知道自己的生活犹如风浪中的小舟,随时可能颠覆,所以他不会把其他人拉上他的船。
他的表象是自由无心,内里是在努力保持生活独立、精神独立。他不会轻易表现出对某个人的信任和依赖,他无意与人分担不幸——尤其是他最在意的人,郁风对于许远的意义,不仅仅是“最喜欢的朋友”,而是一种隐隐约约的希望,一种对恶土之境也能开花的期许。
想了很久关于许远的事,我又分了一些心神给赵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