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老林里的夜一片漆黑。
低头看不清脚下,抬头望不见星星。
林中的夏夜又比外界要湿冷许多,树林荆棘太过茂密使得林中空气稀薄,让人呼吸亦觉不太舒畅。
被甜宝投喂后,累了半天的人也不想着沐浴洗澡的事儿了,随便找个地方靠着就能睡。
老头鼾声比满山虫鸣还要聒耳,小子们睡得四仰八叉嘴巴时而吧嗒两声,许是梦到了什么美味珍肴。
平日里最是优雅的楼主,躺在铺了外衫的大石头上,呼吸也渐渐绵长。
大胡子靠坐巨木树干,双目紧闭,眉宇间溢着不安,额间渗出细细密密冷汗。
似陷入挣不开的幻境中。
四方密闭的木箱子……
挂满刑具的墙……
男人兴奋扭曲的嘴脸,狰狞的笑……
“长得真俊,哭起来一定更漂亮,嗬嗬嗬嗬!”
“对,就是这样,哭啊,求饶啊!不想挨打就要让我高兴!嗬、嗬嗬!”
“看到门外那条狗了吗?以后见了我,要像那条狗一样趴着,叫两声,我给你饭吃哈哈哈!”
小男孩躺在角落,浑身皮开肉绽不停抽搐。
日子好难熬。
地面好冷。
他努力睁开眼,在模糊视线中,用尽力气去看那张扭曲狰狞的脸。
他只是想吃顿饱饭,只是想活着,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幻境中,小男孩抽搐的身体逐渐冰冷,眼睛沉沉闭上。
那年冬,那夜,天空下着好大的雪。
有人用破草席将他草草裹住,扔去了乱葬岗。
草席散开,露出裹在里头的人,血迹斑斑,枯瘦如柴。
……
男人紧闭的双目豁地睁开,大口大口喘息,眼睛猩红如血,恨意浓稠如实质。
那段犹如活在炼狱般不堪的过往,埋藏着他的恨意,也埋藏着他的惧意。
他努力隐藏遗忘,让自己活得像个正常人。
可重新踏足这里才发现,他根本从未忘掉,也根本正常不了。
他在那个炼狱里呆了足足三年!
百晓风说对了,此事成了他心头业障。
若不解决,他一辈子都会被心魔折磨。
大胡子缓缓站起身,举步,朝远处灯火明亮处走去,步子越来越快,最后轻功飞纵。
山坳里少了一人。
大石头上睡姿优美的男子睁开双眸,老头震天的鼾声也消失了,小子们一骨碌翻身坐起。
甜宝从树枝上跳下,黑暗中几人视线精准对上,及后一言不发默契十足,循着大胡子踪迹跟去。
老头轻功好,此刻心里头莫名不得劲,放慢些许速度黏在百晓风身边,悄声道,“大胡子跟冥蛇帮的仇有多大?我不追根究底,你就给我透露一丢丢,免得我两眼一抹黑待会下手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