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文殿温度骤降。
崔德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些埋怨地看了昌风一眼——哎哟喂,这是给皇上看了什么,那寒气儿滋滋往外冒。
手中的信纸被他捏得皱起,祁曜君看了一眼落款的日期,是季月欢侍寝之前。
他算了算日子,应该是上次,他听到季月欢的婢女谈论后悔与否这个话题之后。
祁曜君深吸一口气,那会儿她脑子坏了,肯定是婢女误解了她的意思。
她连他名字的含义都记那么清楚,哪怕记忆没有全部恢复,也一定恢复了少许,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强自压下心头的烦躁,他问:
“这封密信在哪里找到的?没有回信吗?”
昌风手一挥,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细沙落在地面,顷刻间地上出现清晰的一行字:
【季二归家,其父召于书房,告知此事。不见回信,或已送出,查否?】
后半句话祁曜君只当没看见,他目光紧紧盯着前半句。
“季卿怎么说的?”
先前的字被抹去,地上又出现新的一行:
【建功立业。】
也就是说,季书棋想靠建功立业,将来用一个天大的功劳换取季月欢出宫。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嫁给皇帝?
古往今来还没有臣子用功劳换当了嫔妃的女儿出宫的,这季卿疯了不成?就算季月欢能出宫,她的名节怎么办?他就是这么宠女儿的吗?他这是在毁了她!
祁曜君气得在原地来回走动,却见地上的细沙再度变换:
【季四进宫为自愿,三年前,太子归,季四于长街偶见,心慕之。及至选秀,绝食入宫。其母溺爱,未能劝服,乃私下与夫有言,君非良配,欢必后悔,回头之日,不计代价,迎其归家。】
“放肆!”
祁曜君震怒,“敢情朕这后宫是给他们教女儿来了?!”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等季月欢进宫吃了苦头就会知道家里好了?
虽然差不多的话他也从那婢女口中听过,但昌风那赤裸裸“君非良配”四个字还是刺痛的眼睛。
他怎么就不是良配了!
“还有你!”
太生气了,祁曜君多少有点儿迁怒,指着昌风骂,“什么叫溺爱?你会不会用词?那叫宠爱!”
溺爱,明知其做了错事还要纵容,才叫溺爱。
季月欢只是想嫁给他有什么错!
如果说那句君非良配还是季母原话,那“溺爱”二字必然是昌风自己的总结。
怎么连昌风都觉得季月欢嫁她不对吗!岂有此理!
昌风:“……”
崔德海发誓,他第一次从昌风一个哑巴身上感受到了无语。
昌风手一挥,地上的细沙悉数又落回他手中,地上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他沉默垂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本来想说发现那封密信的时机有点儿古怪,像是有人故意让他看见一样。
现在不想说了。
祁曜君气得脑壳疼,不停伸手按着太阳穴,许久才冷笑:
“回信不必找了,朕倒想看看,季卿要用怎样天大的功劳敢跟朕提这样的要求。”
官家女儿入宫本就是对官员的一种牵制,季书棋既然想接她女儿出宫,至少短时间内他的忠诚不必怀疑,这倒是他可以好好利用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