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氏的确死了。
夜半无人之时,她解下自己的腰带,吊死在了房里。
人人都说她是畏罪自杀。
人人都这么说。
最后,邬二郎也精神恍惚起来:“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九公主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出了门之后便说:“家里近来连出了这么多丧事,大抵也是不太顺遂,我还是带着孩子找家寺庙去住一段时间吧。”
只是这种时候,还有谁会在意她去哪儿呢。
得知邬夫人身故的噩耗时,邬翠翠只觉得痛,得知秦氏身故的消息之后,内心的反应却是惊与麻。
还能继续追查下去吗?
邬翠翠居然迟疑了。
可有一点她却很清楚,无论是否继续追查下去,她与邬家,与自己一母同胞的二哥,大概都回不到从前了。
她不再是那个稚嫩天真的小女孩,他也不再是那个少年了。
时间会让人面目全非。
……
邬翠翠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只记得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承受了相当的悲恸,猝然惊醒的时候,才发现时移世易,已经过去很久了。
太上皇听闻邬家的变故,特意让人传了邬翠翠进宫,半歪在阳光底下的贵妃椅上开解她:“去的人已经去了,活的人还要继续向前走啊。”
“我听说,皇帝有意对魏王动兵了,你难道不想知道,谁是他选定的主帅吗?”
太上皇是不会无的放矢的。
邬翠翠瞬间反应过来:“难道是李峤?!”
太上皇哼笑道:“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邬翠翠匪夷所思道:“动兵,总要有个缘由吧?如今叛军未清,却贸然对宗藩动兵,这实在——”
太上皇眼底闪过一抹冷色:“还能有什么缘由?朕是魏王之兄,年迈卧病,以此传召魏王前来,如何?”
邬翠翠心内愤愤:“天子实在是……”
回家之后,又同李峤抱怨此事:“大敌当前,天子心里边居然只有这些蝇营狗苟之事,实在叫人失望!”
李峤端坐在官帽椅上,以手支颐,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下颌:“我倒觉得,天子不像是会出这种昏招的人。”
他眼眸闭合,凝神久思,邬翠翠立在一侧,并不打扰,只是专心致志的看着他。
李峤的眼窝较之常人要深,眉骨却高,愈发显得英秀,眼睫也长……
旁边的烛火忽然间炸了一下,她猝然回神,心思回拢的同时,眼皮微微垂下了下去。
李峤却也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翠翠,我此番出征,只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我留一批人马给你,以防万一。”
邬翠翠却没想到他竟如此信得过自己,心下且惊且暖,又有些忐忑:“我怕自己会做不好……”
李峤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近来不是做得很好吗?别太轻看自己。”
邬翠翠不由自主的翘起了唇角,脑海中却忽然间闪现过先前在天子行辕时发生过的事情,太上皇递给她的那枚印鉴,她一直都当成压箱底的护身符,谁都没有告诉,可是现在……
她与李峤已经是至亲夫妻。
邬翠翠想到此处,便到李峤身边去,压低声音道:“天子若是真有些额外打算的话,太上皇应该会站在我们这边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