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帝允许周佑润和周佑楷互别苗头,也允许双方互相算计不择手段,只要是不危及到国本上,隆武帝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朝局平衡。
但是,周佑润现在都把手伸到粮草上了,那是隆武帝大大不容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中缺粮,寸步难行,周佑润这么做,毫无疑问是有恃无恐,而且,周佑润好端端的插手军中事务,更令隆武帝疑心,他是不是太过放纵周佑润了。
军队是隆武帝的底线,任何人都不可动手,若是周佑润笼络了武将,隆武帝眯了眯眼,这个儿子怕是废了。
“宸儿,你四哥要是和你大哥一样,父皇就不会如此生气了。”这会儿,隆武帝难得想起周佑楷,夸奖周佑楷了。周佑楷当了这么久的太子,一步一个脚印,虽然谈不上有特别亮眼的表现,但也是举朝皆知的知人善任、从容自若。他往来的多数是文臣,东宫属臣,隆武帝反正很少听说过周佑楷与武将私交甚密的传闻,足见周佑楷眼明心亮。
周佑宸却对此无动于衷,甚至想笑,雷霆雨露均是君恩,这句话今天她算是彻底领会到了。
隆武帝一句话可以捧起周佑润,那么类似的,他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周佑润的生死。
隆武帝提到周佑楷并非无缘无故的,他轻叹一声,“前段时间你四哥与天戎族合作联手在宫宴预谋,这件事都没有过去,他居然又做这种杀头大事,看来,往日是朕待他太宽容了。他不把朕放在眼里,朕这个君父又何须留情?”说到最后,杀气腾腾。
隆武帝生气的不止这一点,据探子来报,周佑润频繁与边将联系,乃至想拉拢高阳侯府,凌彦桐没有理会他,周佑润看上去十分生气。
这件事不可谓是大事,隆武帝忌讳着重蹈覆辙,对于将军兵权看得很紧,也不许皇子们私自结交武将,本朝有名的武将如文隽、方啸、宫洺澈、凌彦桐之流,那是隆武帝百分百放心的纯臣,不站队。
一旦武将和皇子联手,哪有隆武帝的好日子过?毕竟,隆武帝这个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通过宫廷政变从自己的父亲和大哥手里抢过来的,正因如此,待敬文太子周景淳,隆武帝明面上做足了功夫,不叫人诟病他手足相残、十恶不赦。
敬文太子的葬礼十分隆重,身后事也是哀荣无限,若不是知晓内情,可能大家真以为隆武帝多么敬爱敬文太子这个大哥。
不过也可能是因果报应,隆武帝何瑞贤皇后的嫡长子生前没有等到册封为储君的那一天便夭折了,那一次,隆武帝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痛不欲生。
追封为昭文太子,将来史书工笔、皇家玉牒、宗庙拜祭都有昭文太子的一席之地。
一想起昭文太子与敬文太子,隆武帝的脸上不自然地出现了一丝心虚,再想想周佑润的行径,隆武帝已然是气急了,“你四哥最好是好好反省了,不然,哼!”帝王的冷酷、坚决,一目了然。
周佑宸垂眸不语。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个时候她不宜多嘴。
半晌,隆武帝撑着脑袋,似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语气沉重,“宸儿,你给朕念念奏疏吧。”
“是,父皇。”
周佑宸从善如流地拿起垒在一边的奏疏,一字一句地读给隆武帝知晓。今日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周佑润与程奇的爆炸性表现,已然吸引了眼球,周佑朗周佑辉派系的人都火力全开,各种上奏大肆弹劾周佑润的疏忽大意、御下不力。
隆武帝一面听着,一面冷笑道,“老二老三也不安分,老四刚刚出事,边关告急,一个两个只想着自己的蝇头小利。”
显然,皇帝陛下生气了,被安王鲁王的做法气到了。
周佑宸不经意地开口说,“二哥三哥年轻,做事难免欠缺考虑,思虑不周,父皇以后多多指教即可。”一番开脱之言,无形之中也让隆武帝心气稍顺了些许,又转过头批评安王鲁王两者也太上不得台面了。
隆武帝不知道的是,糟心的事情还在后头,而那个时候,他想做什么,也心有余力不足了。
那一天周佑宸在宁安殿陪着隆武帝用膳,批改阅读奏疏,方才功成身退。
回到珍宁宫时,隆武帝赐下的大批珍奇古玩、绸缎宝物都到了,别的周佑宸不在意,不过有一样周佑宸挺喜欢的,那把蝴蝶玉坠折扇,流光溢彩,扇柄间也用链子扣着,这的确是一件宝贝,并且这把折扇是可以当做杀人的利器,仔细一摸,上面有些密密麻麻的孔洞,一旦打开开关,杀人于无形。
“这把折扇原是前朝遗留的宝贝,这么久了都没有人要,公主若喜欢尽管拿去。”顾德海见周佑宸对折扇爱不释手的样子,便笑着解释道。
周佑宸挑了挑眉,“此物可有登记在册?”
“没有,想来也是前朝某位大臣的宝贝,顺带抄进国库里,到了公主这儿了。”顾德海一笑,皇宫赏赐普遍登记在册,拿了宫中的宝贝罪名非同小可,一般来说,纵然是赠予他人,也会挑选那些不在册上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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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这把折扇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好,谢谢顾公公了。”礼尚往来,春燕递给了顾德海一个荷包,里面细细一摸遂知价值不菲,顾德海笑着收下了,没有推脱,很是爽快地领着一帮小内监离开了珍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