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霏说完这番话后,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响头。因正是午时,日头强烈,霏霏的额头上不知不觉中起了一层薄汗。
一个大美人,放低姿态下跪求情,这一幕对于广大男性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不一会儿,有的人开始热烈讨论了:
“这个姑娘,也太可怜了吧,要当众下跪求人收留。”
“哎,你懂什么?哪个姑娘受得了未过门就要和其他女人分享夫君的?”
“哦,这么说,这个姑娘性善妒,连一个弱女子也容不下,哪有为人妻子的自觉?”
……
大家议论纷纷,窃窃私语,话里话外都是为霏霏感到同情的,至于周佑宸什么反应,不好意思在场诸位有致一同地忽视了。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男子天然拥有一切特权,女子则处于被动从属者地位,以夫为天,以父为主,就是不能以己身为主。
男人想纳妾就纳妾,而女人反对就是善妒小气,不能容人,若放在女子身上,反而要求女子三贞九烈了,不许改嫁找第二个男人了,世情如此,待女子不公,苛责女子。
周佑宸唇角微弯,好整以暇,等霏霏做完一系列动作后,缓缓出声,“说完了吗?”
周佑宸的态度显然出乎大家的意料,既不生气,也不同情,态度冷淡到好像遇见的只是一个陌生人般。有人心里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周佑宸的反应,一时之间,原先热闹不已的大街顿时死一般的沉寂了。
一边的汪梦醒已然开口道,“这个姑娘,你可知你拦住的是何许人也?”
霏霏泪眼朦胧,“奴婢有自知之明,自是不敢与您比的……”
“这个姑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自作聪明的人活不久?”
周佑宸懒得继续理睬这出闹剧了,也是够开眼界了,居然有人想以此算计她。
她可不是乖乖就范的人,想到这儿,周佑宸立即对廖必胜道,“必胜,这个姑娘想来有难言之隐,你去送她见京兆尹吧,步大人明断是非,应该能为这个姑娘做主。”
廖必胜闻言,转了转眼珠子,特意对霏霏说,“这个姑娘,咱们的京兆尹是最刚正的,你有困难尽管去找他。他会为你做主的。”
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语,博得周围围观群众的一致叫好,步良旻上任以来有目共睹,老百姓也清楚,有事去京兆府准得很。
群众支持,不代表霏霏也是这么想的。
一听说周佑宸要把她送去京兆府里,霏霏慌了,这怎么跟他说得不一样啊?
“奴婢知错,只求殿下饶恕奴婢……”霏霏情急之下,硬是把周佑宸的身份说了出来。
周佑宸敏锐抓住这个字眼,似笑非笑道,“所以,你知道我是谁,就来找我了?”
因周佑宸的语调不高,听上去四平八稳,不紧不慢,听在别人耳中只以为是心有疑惑,但霏霏知道,对方一定是知晓了她的真实目的,她是故意的。
霏霏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怎么办?她该如何?
“我……”霏霏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愣是老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又有不同的说法了。
周佑宸已是耐心耗尽,见状挥了挥手,隐在暗处的姜易欲带着霏霏去京兆府,不料霏霏猛地挣脱姜易的手,朝着周佑宸一拜,尖着嗓子道,“我怀了柳三公子的孩子,求殿下成全。”
霏霏的这句话就像是油滴入水中,沸腾一片。
一个青衣妇人揉了揉眼睛,语气有些不确定道,“是户部尚书柳家三公子?”
户部尚书是二品大员了,又是非常重要的户部,哪个敢等闲视之?何况是三公子,在盛京出了名的上进后辈。
这年头是个人都爱八卦,特别是这种名门世家的八卦,老百姓们更愿意听一听,聊一聊了。
“奴婢乃户部尚书柳成器家三公子柳劭扬的心上人,奴婢之前与三公子情投意合,情定终身,不曾想到,柳尚书棒打鸳鸯,执意拆散我们,只想让三公子蒙恩尚主,奴婢一时走投无路,这才求到殿下面前。望殿下降罪于奴婢,奴婢只求莫怪罪于三公子,留得一条命在,让奴婢的孩子一生下来,不会没有了父亲。”
霏霏说着说着便低声啜泣,做足了被逼无奈的柔弱无依人姿态。
最起码,有怜香惜玉的男子开始加入劝说队伍,“是啊,这个小姑娘是无辜的,也没做错什么,错的是那柳家人,这个人要大度一点好。”
“就是就是,人家都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依我看,还不如网开一面,放她一马吧。”
这世上从来不缺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尤其是对象是一个弱女子时,这种心理会被放大几分。
眼看着大家摆明了就是要周佑宸接受这个霏霏,周佑宸也不多言,朝姜易使了眼色。
姜易会意,上前说道,“霏霏姑娘,惊扰殿下,罪当杖毙,卑职奉劝你还是小心点好,有什么事,去京兆府说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