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不是说他明天回来吗?”
“可能别人借他的车子开,还有可能他出差前就把车停在这儿了。”
“沈安若,你自欺欺人的功力也越来越厉害了……”
“快走啦。”
“傻子才会把车在这种地方一放好多天,你那好像有洁癖的老公才不会让别人碰属于他的东西。一定是他提前回来却没通知你,你就别不承认了。”
“贺秋雁,你对程少臣比我还上心呢,莫非你暗恋他很久了?”
“呸!你这笨蛋,我只是替你不值而已。程少臣哪有当你是老婆,跟养二奶差不多。”
沈安若原本被贺秋雁戳穿而有一点点尴尬,这下忍不住笑了。
其实还真的有点像,虽然沈安若不是很清楚二奶的职责与待遇。
比如说,她一直不太清楚程少臣到底是做什么的以及赚多少钱。认识他时他似乎在外企工作,后来自己开公司。他不在她面前主动谈公事,她也就不问。
但是他清楚地记得应该记住的每一个纪念日:登记日、结婚日、生日、情人节,甚至“三八”妇女节。鲜花和礼物总是准时到达。每月定期打到安若账户上的生活费,是她月薪的两倍还不止,而她的月薪已经不算低。有时安若会给家里添置些东西,比如两个月前她在原来很空的阁楼里加了一套布沙发,很贵。前几天她发现账户里上个月竟多进了一笔钱,比那套沙发的价钱还要多很多,她啼笑皆非。安若一直怀着“努力与回报成正比”的人生信念,但是最近她的这个信念被颠覆了,因为当程少臣的老婆赚得更多。
当程少臣的妻子也不是件很难的事情。他出差多,平常很少回家吃饭,家里开伙的次数寥寥无几,何况他吃得清淡又简单,很好应付。至于没有应酬的周末,两人多半在外面吃饭,吃遍了大饭店又去犄角旮旯里的小店,味道令人难忘。后来安若打算与同事去重温美味,但是车子七转八拐彻底转了向,怎么也找不到,因此在同事间成就了她“路痴”的名声。
同事大姐们常说:“安若好福气,结婚快一年了,老公待她还像热恋时。”
也有言语刻薄的人说:“夫妻俩若是处得跟恋人一般,那就不是正经过日子的两口子。”
不过多数人都是羡慕的,除了贺秋雁。虽然她也会时不时地夸赞一下程少臣的外表仪态,但总体而言,还是不待见他的。
“秋雁,程少臣对我很好,你也看到的。据我所知,不是所有男人都能这样对待妻子。我若说不知足,你难道不觉得我矫情?”
“哼,程少臣除了比江浩洋有钱,还有哪里比他强?对了,江浩洋又调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吧?”
“哦,是吗?”
“你就这反应?还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了啊?沈安若你没心没肺的功力越来越厉害了……”
沈安若回到家已是夜里十一点。因为是周末,她回到东区属于她和程少臣两个人的家时,小区外的超市深夜还在经营,她买了大包小包的生活必需品。程少臣出差后,她自己也只回去过一次,只怕现在家里已经到处落了灰尘。
偌大的房间只她一个人,空荡荡的,安静得让人心慌。沈安若掏出手机,拨了几个数字,尚未接通又挂掉。她要说点什么好呢?“你已经回来了吧?我看见你的车了。”像妒妻查岗,定要遭到他的嘲笑。或者假装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万一他回答:“明天。”这样的试探简直自讨无趣,损人不利己。
安若整理了物品,拖了地板,然后开了电脑像往常一样到常去的论坛灌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多奇怪,你跟现实里的同事、朋友,反而不如屏幕里一个虚幻的网名来得坦诚,就好比《花样年华》里闷骚一辈子的梁朝伟,最终的心事只吐露给了一个树洞。她在电脑前耗到论坛每个帖子的最后发表人那里都飘着自己的网名,才终于肯正视这深夜里真正的一个人的孤单。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她才想起自己还没洗澡。
安若从浴室出来时,想起先前将手机忘在了客厅里。刚进客厅便闻到一缕淡淡的烟味,心脏骤然收缩,背后生起一股寒意。客厅漆黑一片,月光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里透出一点微光,沙发上坐着一个朦胧的人影。
安若大脑一片空白,呼吸也停顿了几秒,还没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就听到沙发那边传来一声轻咳。她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拖着几乎瘫软的四肢把全部的灯打开,室内顿时一片光华。
此刻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的人可不正是程少臣,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半遮着被突亮的灯光刺到的眼睛。
安若受惊吓之后气结郁闷,努力抑住腾腾升起的火气,“半夜三更的,你装神弄鬼打算吓唬谁?”
程少臣从指缝里半睁开一只眼,瞅了她一会儿又闭上,语气含含糊糊的好像在撒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才装神弄鬼,我才被你吓到。”
走近时她闻到他一身酒气,醉意醺然,分明是喝多了。
安若一向服气他这点,即便喝得再多,仍是衣冠楚楚,连头发都不乱,完全不似她的某些男同事一喝高便邋遢失态,原形毕露。此刻他穿着一身正装,如此没气质地瘫在沙发里,还做出一副可爱表情,是安若极少见到的完全不设防的一面,令她顿时心软,起身去帮他调了一杯解酒茶。
再回到程少臣身边时,他正微皱着眉跟自己的领带较劲。安若坐到他身边,帮他解开领带,又替他松了衬衣的纽扣。当她专注于此时,他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耳垂,顺着脖子、锁骨一路滑下,十分轻柔。安若呼吸滞了滞,却见程少臣目光迷离,似乎穿过她的身体看向了不知名的别处。他的手很冷,安若轻轻扯开他的手,把解酒茶送到他唇边。程少臣喝了几口后不肯再喝,如小孩子般固执地再次将手探进她的衣领。
安若刚洗完澡,只披了一件浴袍出来,被他一拉扯便滑下大半。她边往回扯边推他,“很晚了,快睡吧。你身上酒味真大,脏死了……”话未说完已被程少臣整个人压到沙发上,动弹不得,只感觉到他的呼吸一下下掠过自己的耳朵和脖子,引得全身一阵痒。
安若心想,算了,由他去吧,却不见他再有行动,而他的呼吸却渐渐沉稳,原来竟睡着了。
这家伙酒品好极,喝成这样也不闹,基本算乖。安若无奈又好笑,费劲地将自己挣脱出来,推了半天也未将他推醒,只好从卧室拿来被子和枕头,替他脱掉外衣与袜子,用温温的湿毛巾替他擦过脸和手,又将手机替他取出来放到身边,以免他半夜醒来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