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看着连枢:“可陛下念及北越西芜使臣都在,并没有对将军府做出处置,若是时间久了,谁知道会不会生出事端,毕竟将军府还有一位驻守边疆的小将军。”
东方小将军手中握有兵权,知道了将军府的事情若是直接领兵前往上京……
“那正好,更是坐实了将军府的谋反,甚至连东方凛手里的兵权都可以收回来了。”知道流风心中所想,连枢淡淡地道。
别说是领兵回来,就算是东方凛独自一人回来,只要没有陛下的诏令,他身为驻守边境的将军府,无诏入京,罪名怎么安都是陛下一句话。
流风神色一顿:“世子的意思是说陛下在打这个注意?”
“陛下早些年就打算收归兵权,将军府在朝中势力不浅,陛下在为继承人铺路,怎么可能对将军府一个这么大的威胁坐视不管,动将军府是迟早的事情!”若是陛下对将军府足够信任,东方擎文不会冒险与太后合作,更不会木盒中不过是将军府一些贪赃枉法的证据,便被定了个谋反之罪。
就算是南宫鸿和将军府有往来,那些证据其实也不足以给将军府定谋逆的大罪。
流风轻叹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此时,阴暗的大牢,即便是白天厚重的墙壁上都要插着火把才能让周遭看上去不那么昏暗不明。
东方擎文与将军府其他人并没有关在一起,他单独一个牢房,且牢内环境算不得太差。
至少牢房之内干净整洁,还设了一张小床。
安书锦一身月牙锦袍,踏着幽幽燃着的火把亮光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东方老将军。”他站在牢房外面,眸眼温润地看着东方擎文。
听见声音,东方擎文看了过来,眸色一冷,沉着声音道:“我说了,我要见陛下。”他不信陛下就真的这样将他将军府上下以谋反罪论,难道就不怕他将当年玄清河一役的真相说出来么?
安书锦淡淡一笑:“东方老将军打算以当年玄清河一役您所知道的一切和陛下谈条件么?”
东方擎文没说话,只是看着安书锦的目光兀自沉了沉。
安书锦面容上仍是清浅的笑意,不疾不徐地开口:“老将军,书锦一直以为您是聪明人,却没成想如今老了反而糊涂了……”
“狂妄小儿,老夫面前还没你说话的地步。”东方擎文沉冷着声音呵斥安书锦。
安书锦也不恼:“东方将军,你知道今天我们的差别在哪里么?”
东方擎文没说话。
安书锦一指牢内:“你在里面,而我在外面,老将军便是倚老卖老也该审时度势才对。”明明是温声细语的话,但听上去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矜傲凛冽。
东方擎文看着安书锦,半晌,才不阴不阳地道:“安归耀自己懦弱了一辈子,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多谢老将军夸奖。”安书锦不应东方擎文的前半句话,直接接了后面半句话。
东方擎文冷笑一声。
“陛下最为忌惮的就是当年那件事的真相,老将军竟然妄想以这件事为筹码与陛下谈条件,”说到这里,安书锦悠悠一声轻笑:“你又怎知陛下对将军府的态度不是因为这件事?”
东方擎文沧桑精明的眼眸眯了眯,带着几分威严气势地看着安书锦:“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东方小将军不日前收到将军府谋逆的消息,无诏私自回京,温弦城主已在锦安城相待许久了。”
闻言,东方擎文眼眸骤然一缩:“不日前?所以陛下是早就打算对将军府下手了吧?就算是昨天东方庭和南宫鸿没有私下见面,也定然会有其他的理由来对付将军府吧!”
安书锦言笑晏晏:“无论什么理由,将军府都不无辜不是么?纵然不是谋反之罪,这么些年贪赃枉法欺男霸女的事儿将军府还做得少了么?”
东方擎文一时无言以对。
将军府族系庞大,这种见不得光的腌臜事情自然也不少,将军府出面能摆平的话他自然是偏帮着自家人,但这种事情在繁华遍地的上京并不少见,端看是有没有人细查,有没有办法压下。
如今这种情况,若是从这里入手,也确实是一个理由。
沉默了良久,东方擎文才自嘲地一笑:“说吧,陛下有什么话让你转达给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苍老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整个人在一瞬间苍老地仿佛如风中明灭的烛火,行将就木。
除却这两年他和太后之前的往来可以说是一直为陛下鞍前马后,如今却要落了个满门覆灭甚至是谋反的名声么?
忽然有些想知道,当初连王爷和月王爷夫妇临死前知道其中有陛下的手笔时,是怎样的心情?!
但他们马革裹尸,便是死了也图了个好名声,而将军府……
东方擎文看着头顶一片黑漆漆的牢房,有些嘲讽地想着:果然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当初他算计连王爷和月王爷赢来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如今也终于轮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