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汉语已经很标准了,但咬字间还透着一点方言味道,有种奇特的韵味。
少年人的声音温软清脆,面带稚气,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载满羞涩,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她。
不仅脸黑,手也黑,有皮肤深的缘故,还因为脏。
正值夏天,他满头大汗,潮红的脸蛋也许是热的,也许是紧张的。
而送饼的举动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拿饼的手在半空中哆哆嗦嗦,另一只手捏住编织袋口,用力到指节泛白。
要如何描述那只饼呢?
它看上去也和好吃没有半点关系。
白里发灰,看着不像面粉,表面有颗粒状的杂质,肉眼可见硬邦邦的,不像拿来吃的,更像是真用来“扔铁饼”的。
更别提男孩子从袋子里拿饼时,祝今夏很难不注意到,那只灰扑扑的袋子外面印着两行黄色大字:
宜波乡猪饲料厂
电话135XXXXXXXX
“……”
手还在抖,小孩的脸也越来越红。
祝今夏接过饼,露出自己最和善的笑容,“谢谢你。”
男孩子缩回手,双手拿起袋子,撒腿就跑,跑远了才大声欢呼起来。
这回是藏语,她不得不回头求助。
时序翻译:“老师接受了我的饼,老师跟我说话了,万岁。”
“……”
祝今夏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称呼上。
老师。
她低头看手里的饼,到底是什么粉做的,重的要命。
似乎看出她的迟疑,时序说:“这是青稞饼,家家户户都会做,烙好了放起来,可以储存很久。我宿舍里也有,每天早上煮一壶酥油茶,就着茶吃饼,很方便。”
说完,他平静地抽走饼。
“给我吧,我来处理。”
“你要扔了它?”
“扔了?”时序笑笑,“对你来说这可能只是块饼,还是看起来很难吃的那一种,但对四郎拥金来说,这是他接下来两周,饿的时候唯一能吃的零食。”
祝今夏一顿,目光落在饼上。
“如你所见,这附近没有商店,除了在食堂的一日三餐,小孩们也没别的吃了。”时序转身。“一会儿我帮你还给他。”
还?
小孩的欢呼声犹在耳边。
“不用了。”
祝今夏把饼夺回。
时序挑眉,就见她像勇士一样,一脸大无畏精神,低头咬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