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怀里迅速掏出一卷布条,用嘴咬住一头,一层层缠绕在伤口上绑紧打了个结。
布条是贺融让贺嘉提前准备的,开水煮过了,为的就是以防万一,让贺湛能及时给自己包扎止血,否则战场瞬息万变,一旦受了伤,哪怕没伤及要害,都有可能失血而死。那会儿他还不以为然,觉得自家三哥太婆妈,但此时此刻,他只有满心感激。
能登上城楼的叛军还不多,贺湛他们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局面尚不算太快,但再这样下去……
眼见几名叛军又要登上城楼,周围又都是交战的士兵,没人能抽手去迎战,贺湛咬咬牙,再一次冲上去。
……
“叛军绝不止两万!”
饶是一贯淡定的周翊,这会儿也有些急了,来回踱步之后,又忍不住第三次问贺融:“大公子与二公子还没回来吗?”
贺融摇摇头。
周翊:“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攻城就没停下来过,府兵全上了,稍懂武艺的男丁也都填上,还是不够用,说句泄气的话,我怕竹山撑不到日落。”
“恐怕是叛军攻下上庸之后又收编了不少人!”
坐在旁边的杨钧更是忧心忡忡,他不时望向贺融。
后者低着头思索,并未接收到他的眼神。
因着杨钧献粮和谭今抄家,竹山现在的存粮是不缺的,但比存粮更为紧迫的是形势岌岌可危,谭今按捺不住,已经到前线去鼓舞士气了,余下他们几个杀不了敌唯恐添乱的,只能在这里心急如焚地等着消息。
三人都是彻夜未眠。
比起杨钧和周翊,贺融要显得更加困倦,不良于行的那只脚也冰冷得几乎失去知觉,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贺僖从外头奔跑进来:“三哥,你要的人,我已经找来了!”
什么人?杨钧和周翊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贺融却起身过去,附耳对他说了几句。
贺僖迟疑:“这样有用吗?”
贺融:“总比什么都不做好,照我说的就是了。”
贺僖答应一声,转身又跑出去,风风火火,连杨钧和周翊都没打招呼。
……
城楼那头,依旧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
谭今被兵士护在身后,看着不远处双方拼死搏斗的场景,一面是焦灼忧虑,一面又是悲观自怜,心想自己今天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也不知殉城之后,朝廷会不会给自己追封个什么谥号,毕竟自己只是小小一介县令,不是什么朝廷大员,又想到司马匀那厮,连一点援兵都不肯派,不由在心里将对方祖宗十八代从上到下全部问候了一遍。
贺僖匆匆奔上城楼,上气不接下气:“县、县尊!”
战争更能拉近彼此之间的情谊,大家同坐一条船,谭今现在与贺家人也算熟稔,见状就皱眉:“你不在城下帮忙,跑上来作甚!”
贺僖将他身后的中年人让出来:“这位是本城大名鼎鼎,铁口直断的黄半仙!”
谭今的脸直接就黑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胡闹!”
贺僖忙道:“黄半仙之名,半城人都有所耳闻,他算卦极准,从不落空,我让他给咱们竹山算了一卦,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