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窈宁觉得吵,扯了下床边的摇铃。
外面的动静顿时一滞,没过多久,抱琴掀了帘子进来,低低唤了声:“姑娘。”
因为没睡好,崔窈宁眉眼间带着几分倦色,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倚在床靠上问:“外面在吵些什么?”
抱琴素来是个稳重性子,现下却露出苦笑,“六姑娘和七姑娘来的时候撞上了。”
崔萱回院里坐下没多久,就从母亲那得来了一个消息,火急火燎地来了四时院,结果刚到,迎面就撞上了出来的崔秀秀。
七姑娘素来是个霸道性子,袭承了二房主母韦氏的脾气,她平日里连大房的嫡女都不放在眼里,更何论是同父异母的庶姐?
两人一碰面,当场就闹起来了。
为难的是一院子的下人。
不管是七姑娘还是六姑娘,对抱琴她们来说都是主子,劝也不敢多劝,只能盼着她们小点声,别把姑娘吵醒了才好。
没成想,还是吵醒了。
抱琴说完原委后,崔窈宁揉了揉眉心,一把拢起帐子,教她把人请进来说话。
抱琴应声下去。
崔窈宁随意挑了件褙子换上出来,见到的便是一脸怒容的崔萱和低头垂泪的崔秀秀。
放在平时,崔窈宁定会问问怎么回事,这次却视若无睹,倚在罗汉床上,不疾不徐地开口:“两位姐姐在外面吵什么?”
两人都抬眼看过去。
她似是才起,还没来得及梳头,浓墨的乌发柔顺地披散下来,衬出了一身冰肌玉骨,映得那张芙蓉面愈发明艳,这样天生侬艳的美貌冷下脸时,让人连多看两眼都不敢。
崔萱自觉吵到了她,有些心虚,不过想到崔秀秀,火气噌地一下又起来了,“我若不来,还不知她又想使什么手段害你呢。”
说着,她“啪”地一声将信拍到茶桌上。
这封信应当是她从崔秀秀那里抢来的,外皮被揉得皱巴巴,正上方写着“九娘亲启”四个大字,字迹清隽,力透纸背。
崔窈宁看了眼,认出那是裴钰的字迹。
上辈子,裴钰常常给她写信。
大多说一些新鲜有趣的事,说他去过什么地方,吃了什么点心小吃,有时,也会附上一两幅他新作的画或者小诗让她鉴赏。
崔窈宁身子骨弱,又极少出府,对她来说,那些都是她心所向往却不能做的事。
每回收到裴钰的信都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算算时间,是该这时候寄过来了。
崔窈宁移开视线,转而看向崔秀秀,好整以暇地问:“六姐姐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吗?”
崔秀秀捻着手帕擦了擦眼泪,见她看着自己,红着眼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阿钰寄给你的信到了,我想着无论我们关系如何,他是无辜的,你别迁怒他。”
崔窈宁和裴钰书信往来,都是由崔秀秀从中牵线,信也是寄给她,再由她转交。
从前未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觉得好笑。
崔窈宁眼底浮现浅浅的冷意。
不迁怒裴钰?
她如今光是听到这个名字都觉得恶心,他毁掉的不仅是他们之间的年少情谊,还是她心里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更何况,她并不确定崔家一事裴钰是否掺和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