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副样子瞧着有些渗人,不知怎的,让管事嬷嬷想起了苏老姨娘,想到她是怎么死的,饶是她这样的人,后背也不免冒了层冷汗。
她步子微移,挡在崔老夫人面前。
崔老夫人摆摆手,瞥了眼崔秀秀:“说吧。”
苏氏那个贱婢活着她都不怕,更何况是死了,有本事她就从地底下爬出来,她还敬她三分。
崔老夫人冷笑着,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口。
崔秀秀这会儿自知自己必死无疑,什么都不在意,自顾自地说:“我不过是和姨娘聊了聊父亲,聊他怎么敢对自己的嫂嫂生出不轨之心。”
她说得轻快,却如平地惊雷。
崔老夫人手一抖,茶杯霎时间跌落下来,碎了一地,她浑然未觉,死死地盯着崔秀秀,一字一句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说什么?”
崔秀秀头一回见祖母这样失态,痛快极了,她笑吟吟地又重复了一遍,故作惋惜地说:“只是不知,大伯知不知道这事,若是知道了——”
“啪!”
崔老夫人起身甩了她一巴掌,神容俱厉,喝声问:“你从哪听来的胡话,敢这样污蔑你的长辈?”
崔秀秀捂着脸,恨恨地看着她,尖声反驳,“我没有说胡话,这本就是真的,若不是因为姨娘有些像大伯母,为何父亲会非她不娶?”
都说崔老夫人偏疼幼子,特意求了裴氏女给幼子做贵妾,可实际上,这是崔礼自己求来的。
崔老夫人想了下王氏和裴姨娘的面容,心下大震,面上却不露分毫,偏头吩咐管事嬷嬷,“这样忤逆不孝的孽障留她活着有何用,青天白日的,竟开始胡乱攀咬起自家长辈,还不快快一根绳子勒死拉倒!”
第二日,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崔窈宁才刚沐浴完坐于镜台前,前院差人递来消息:六姑娘昨夜发热烧得厉害人已经去了。
崔窈宁立时怔住,顾不得抱琴正在为她梳头,隔着珠帘,又问了一遍报信的丫鬟,“什么?”
报信的丫鬟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事出突然,她们刚听到消息时也是这样难以置信。
好端端的怎么人就没了?
昨儿个还有人见着六姑娘在花园内闲逛呢。
她敛住心思,低声重复了一遍。
杏雨觑着姑娘的神色,知道她奇怪,主动出声问那丫鬟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这么突然。
报信的丫鬟其实也不太清楚,大多数的事她都是从老夫人院子里听到的消息,不过见主子想知道,便也挑拣着一些可信度高的说给她听。
“说是六姑娘本来身子就没养好,结果又吹了风,半夜起了烧,谁料到她身边的竹香躲懒打瞌睡去了,直到五更天的时候才被人发现,可那会儿六姑娘已经去了,救也救不回来了。”
“前天才出了裴姨娘小产的事,今儿个六姑娘又没了,可见六姑娘那院子里就没几个用心伺候的人,老夫人震怒,把她们全都打杀了。”
报信的丫鬟一脸愁容,虽然这事跟她无关,可毕竟是因为丫鬟看管不利才导致主子没了,她们日后恐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单看伺候六姑娘的这些人,就知道利害了。
崔窈宁听得蹙眉。
这丫鬟说六姐姐发热没了,她却有些不信,竹香伺候她尽心尽力,哪有那个胆子躲懒?
她心中隐隐觉得,兴许这事和祖母脱不了干系,六姐姐这是又作了什么,让祖母这样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