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知将未说出的“好”字咽了下去。
饭桌上,三人围坐,四下无声。
沈立言最先放下碗筷,碗筷还留在桌上,开口说道,“慢慢吃,我出门去转转。”
“那等我吃完,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出门去逛逛街。”
“我喜欢下棋,你喜欢逛街,何必呢。”沈立言难得皱起了眉,开口说出的话带着可以为人所知的疲倦。
“这个家你待不住是吧,外面永远比家好,外人永远比我好,那你当初和我结婚干嘛?”李芸将筷子砸在桌上,一根筷子骨碌碌滚到了桌下。
“没有。”沈立言站在原地,像犯错的小孩。
但往往使犯错的小孩子低头的并不是他意识到自己做的事不对,而是大人发现他犯错后的责骂。
沈南知弯下腰将筷子捡起来轻轻放在了桌上,这是李芸和沈立言口中她不能参与的局面,她无法安抚李芸,也无法安慰沈立言。
李芸起身走到了客厅里,打开电视,电视的声音被放很大。
沈立言看着李芸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还是出门去了。
沈南知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饭,眼睫垂着,直到碗里的米粒一粒不剩,她才起身收捡碗筷。
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客厅的电视声逐渐小了下去,将最后一个碗归置在碗柜里,擦过油烟机,扫了地,沈南知才带上厨房的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李芸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绣十字绣。
沈南知路过客厅的时候,李芸不悦地说了句:“让你走路把脚抬起来,鞋拖着地像什么样子。”
“拖鞋在厨房不小心沾了水,走路才会发出声音。”沈南知解释道。
“不小心?脚抬高一点,我不信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李芸停下手中的针,盯着沈南知说道。
“知道了。”
李芸才继续绣十字绣。
沈南知从餐桌上抽了几张纸,将鞋上的水擦干,洗了手,踮着脚,才走进了房间。
摊开作业,沈南知写着,她很知道写这些符号和文字的意义,将什么都赋予个意义,是先知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但她无法克制,就像无法克制地去质问命运。
寻求事物的意义像医治药石无医的疾病,明知结果,却总存着一句“万一呢”。
陷入这样的思绪,沈南知感受到了一种自由,将自己完全剥离于这个世界,像个看客一样,荧幕上的一切影像都与她无关,没有人让她写下观影的感受,人物的一生是好是坏都与她无关。
窗外吹来的风吹得窗帘沙沙作响,如同林舒自我介绍那天一样。
林舒。
沈南知清醒过来,明天约好和他见面的。
沈南知从书架上抽出《月亮与六便士》,翻了几页,想了想,她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信纸,写道:
“很抱歉,本来说与你当面聊的,但以文字的方式呈现可能会更贴近我心中关于这本书的感受,很抱歉,我没有那么强的语言表达能力,文字会让我更理智与放松一些,见谅。
关于《月亮与六便士》,斯特里克兰是一个很理想化的人,完全不顾世俗,抛弃家庭,流离荒岛。出于道德,我们无可避免地会对他的行为产生反感,这里我们可以深究道德对于我们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我们遵守道德是因为惧怕他人目光还是为了自己心安或者高尚一点,为了社会安定,而当信任崩塌,道德的意义又在哪里。抱歉,这样的说法太过冒犯。(此处申明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此处纯属讨论,我也无法告诉你确切答案)。